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54团砖瓦厂 李伟民
冰天雪地战林海--我的冬天“山”上生活之回顾
前言
每次回沪探亲,我外甥总喜欢寻找并抚摸我颈背上一突起圆状肉块,再次好奇地问我:舅舅,这就是“钱包”呀?我也会再次骄傲、毫不夸张地告诉他:这就是“钱包”,是舅舅冬天上“山”生活的印记,是抬木头抬出来的。那我们大冬天上“山”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相比一冬天在砖瓦厂连队里干那重复、单调、枯燥地“打沙子”和“筛沙子”活,我更愿意上“山”,虽然我在“山”上从来干得都是最重、最危险体力活。但每每入冬,谁去谁不去,不是个人说了算,点名了就去,本人从未主动争取过上“山”。我喜欢上“山”的理由,除有它一年换一个地方,秋去冬来从不重复,充满新鲜感、挑战性外,干得是计件活,有劳有逸,更重要的是,通过上“山”能给我经济上带来“天翻地覆”地变化。如果说在连队里是每月铁板一块的32元,那么在“山”会有100多元,甚至200多元,那时我们很傻,给多少拿多少,除了发工资日合计那3位数人民币时的喜悦外(那时人民币面额最高10元),再就是立即设法托人下“山”通过邮局寄回家,应该多少,实得多少,被扣掉多少从不细算,心满意足(实际那时是有应得工资计算公式的,只是我们不得知而已)。
黑龙江的十个冬季,连看地图带回忆,合计印象中连队大约曾去过大兴安岭的新帐房、牙克石和小兴安岭的新青、五营、伊春、友好等地,我也曾去过其中的新帐房、新青等多处。冬天,连队组织上“山”,现在应该称之为“搞副业”,此处所谓“山”,实指坐落于大、小兴安岭山上的某站某地某无名深山老林子。在山上,我曾干过抬木头(装火车、装汽车、看车、归楞、倒楞。所谓楞堆、楞场,实际上是由一根根同样长短圆木顺势堆成的圆木堆及其周围较宽阔作业场地)、伐木、修路、搭帐篷等活,从来没干过食堂、检材、截材、计材,清枝、烧火等活,更不会驾驶“东方红”履带拖拉机往楞场拉长长地整根原木了。在山上,我既干过白班,也干过夜班,白天要冒着零下20-30度严寒,夜里更是冷至零下30-40度。因生长地海拔、气候、水分、光照条件不同,成材中,大兴安岭盛产落叶松、白桦,少有榆木、水曲柳、黄菠萝等;小兴安岭盛产红松、白桦,还有白松、臭松等。体积比重也不同,同等体积下落叶松要比红松重20%,对于我们抬木头的人来说,在要抬的圆木面前一般很少打怵,偶尔要打怵的也只有材质是落叶松的,尤其那遗留在楞场边上大口径落叶松圆木,一夏天吃(浸)透了水,冬天冻成一冰棺子似得死沉死沉。
上山的第一站是大兴安岭的“新帐房”(根据火车站站牌显示,再往上没几站就是“岭顶”了,意喻大兴安岭的最高峰顶。据说火车到那儿,整列火车要两节蒸汽火车头一前一后又拽又顶地才到得了山顶),“新帐房”是个简陋山间小火车站(村),整个村大概只有一个小卖部(商店)、邮局等设施。到达后,我们即在离车站不远处搭帐篷安营扎寨(山上后来也曾住过“木窟楞”,就是一根根圆木搭建的木头房子,但次数很少,原因自然它是固定死得,不及帐篷那样可活动)。上山后的第一课是抬木头,按一副杠约9个人口径计,那时经常搭档、现时仍能叫得出名和姓的老职工好象有杨再龙、张瑞明、董守信、赵广发、老苏、徐有常、刘玉根、辛原玉等,印象中,我和杨再龙经常搭档跑“头杠”,张、董担当“二杠”,徐、刘为“四杠”,老辛是看车的,班长是赵广发。
在山上和车站,我们认识了团部赫赫有名地“老姜头”,也曾与兵团大名鼎鼎地“女子采伐班”相遇(里面有一位叫王爱娟的女知青,是团部工程连职工,也是我小学同学。据说,“老姜头”规定:上山如有“女子采伐班”同行,其住地一定要与他同一帐篷相邻而居)。
“装火车”篇
我们在“新帐房”装火车时完全需靠人工肩抗(也就“新帐房”有人力装火车),不似当地林场均采用A字型卷扬机机械装车。8人一副杠,外带一个看车及扒楞、计材的,一般9、10人一组。当时车站有我们27连和工程连各一副杠(没见过“女子采伐班”装车,好象偶见她们有搀杂在工程连一副杠里抬过木头或鲜给我们倒个楞的),相互之间不怎么来往。当时车站给54团计划是每天甩一节车皮,偶有当天没给,隔天车站会甩下两节车皮,那样,我们两副杠就要一齐出动。车皮有45T到55T、60T不等,有平板和厢板两种。一节车皮一副杠,往往要从早上装到吃午饭,吃了午饭继续干到下午,有时车皮车站给得晚,甚至会装到天黑(因为山里天黑得早)。
车皮一到,一副杠内8个人自会有序分工,首先查看车皮停放位置,不妥,众人将它推至合适之处,固定火车轮毂。其后有两人一组,用杠子从底下穿过分别将两只“卡凳”(也叫“木马”的)抬运到车皮前铁道上的,也有两人或四人一组用抬杠和卡钩负责抬运跳板到铁道上,另有人会负责扫除跳板上的积雪,再撒上木灰或煤灰并上下来回走几圈(这活就老班长赵广发不声不响地干得最多,因为他细心),确信稳妥牢靠才作罢,如有不稳当处,就拿树皮木片垫妥。
由于火车厢板高约2米5,起始车厢外两级跳板(车厢里面是一级。而平板车厢起始是一级,而后按需再变成二级,所以装平板车厢起始可省好多爬上爬下力气),中间通过一高约1米5“卡凳”过桥,跳板约25-30公分宽,一般6米或8米长,厚约15公分左右,每块跳板一头附有用对穿螺丝铆牢一齿锯状L型钢板。起始将有牙齿跳板一头分别搁在“卡凳”和火车厢板上,方法是斜置向上,分别连接铁道至“卡凳”、“卡凳”再至厢板,过厢板改成斜置向下,连接厢板至车厢内中部位置,两块跳板平行间距约1米5。装火车秩序一般圆木由后至前,两堆圆木此起彼长,中间则是利用圆木过桥。每当同一长短圆木装满厢板(最合适是6米+6米,也可4米+8米圆木,最吃亏的是装4米+4米+4米圆木,这时,我们整副杠就一拆为二,改为4人一组,轮番上阵),期间要用8号铁丝连接紧靠厢板的两侧护杆,一般圆木装至齐厢板时捆扎一次,快封顶时一次,最后押上一排圆木。最高可装至约3米5-4米,期间要视情况不时调整跳板和“卡凳”位置,并且将“卡凳”的木凳升起,有时,要用到两只“卡凳”(此前,第二只“卡凳”是置放于第二级跳板下面中间位置,稍贴近上面跳板,提防跳板因承重过度弯曲断裂之险情,起到安全防护作用)和3级跳板。
装火车和装汽车一样,随着杠内喊号人“嘿吆个挂哦”号子声起,哈腰,挂钩、挺身、走步、上跳……。轻者健步如飞,大步流星;重者微微颤颤,一步一挪;时而直行,时而横行;时而180度捣肩,时而快速甩尾……。头扛、二杠、三杠、四杠,全杠8个人,在看车人指挥下,应着号子混为天然一体,如果时见有人观战,尤其有女孩子光临,我们顿时会来劲,高声地喊号、应号,其中自然混杂着逗乐的语句,顿时,悠扬、高亢的号子声响彻“新帐房”火车站和大兴安岭上空。
抬木头,尤其装火车,除了是体力活,常重肩在身,还是件危险活,常高空作业。抬木头当然是越快越轻松,但光图快不行,讲究个人技巧性、整体协调性,要做到8个人好似一副骨骼,或前或后、一冲一扬悠起来,此刻,脑袋、上身、腰、小腿、脚板随整体有节奏、有规律地水平摆动,悠中有浪,一招一式全凭自我感觉,听凭号令(看抬木头,远远望去,如果一副杠内有谁的姿势是脑袋伴随身体上下一颠一颠的,不管他再努力或象模像样,一看就知是新手或外行,这臭毛病如不趁早改掉,自己吃力,搭档难受,而且迟早要被大伙休矣)。
大话管大话,装火车高空作业到底是个危险活,装到接近顶层时,有时抬着木头还得攀爬;有时候稍有不慎,你就会被惯性带倒,来个“嘴啃泥”,我就曾在“新帐房”装火车初期经历一危险事。刚上跳板,号子节奏如常,到第二级跳板,喊号人性起,节奏加快,我因缺乏经验,光注意脚底下跳板,没注意耳听八方,就因慢了半拍,人一下子被带倒,在跳板上来了个“嘴啃泥”。当时木头以什么方式掉下去,我们中间有没有人因此掉下去,我当时全晕晕乎乎的。幸好当时这根木头不太重,幸好杠子没压我头颈,幸好“卡凳”没有砸倒,幸好其余7人没因我而受伤,最感谢地是大家都没怪罪我这个“新手”。大伙下去拾起自个杠子,把门、卡钩,跳板下将该圆木重新哈腰挂起,绕行出来,跳板前捣肩,重新上跳……,以后的以后一切顺顺利利,再也没有出现过此类丢人现眼的“壮举”。颈上的“钱包”也一直伴随我鼓鼓囊囊,直至回沪改行后,逐渐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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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伟民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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