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泓简历:
朱之泓,女,出生于1953年。1968年下乡,1972年回城到师范学校中教班读书。1974年起从事中学语文教学,1980年至1984年在宁夏教育学院进修。199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2000年后相继被评为宁夏银川市的“三八教学能手”与“师德标兵”。2008年退休开始写作,《与女儿说家事》一书即将由宁夏出版社出版。
我与老鼠打游击
夏天时屋里很少见到老鼠,但到了冬天,屋里的老鼠一窝一窝都造了反,我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未经我同意就迁居到我的领地内的。经过老农们指教,我才知道老鼠天生是游牧族群,夏天地里长满了庄稼,老鼠的食源很充足,所以它们都呆在田里。而冬天庄稼都收进仓库或者收进社员家里了,老鼠也随即从田里迁居到每家每户或者是生产队的仓库里。至于老鼠是否像燕子一样,每年还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农民们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在我看来,老鼠是神秘的,是不可知的。我与这种神秘莫测的敌人做了几年的斗争,准确地说,是我与老鼠打了几年游击战,当然,所有的战场都在我窑洞这个范围之内。最后应该说,我是输家,老鼠是赢家。老鼠虽然牺牲了几条生命,但我却输了整个战争。直到我离开杨郎时,我屋里的老鼠队伍还在成长壮大。如果我不离开杨郎,那小窑洞就是我的越战,就是我的伊拉克战场,我将处于打也打不赢,退也退不出的境地。
我的原粮被老鼠把多少拖到了它们的洞穴里,我不知道,单是为了保卫那已经磨好的面粉和已经碾好的黄米,就已经搞得我黔驴技穷了。磨好的面粉装在布袋子里,老鼠晚上将它咬出一个又一个的洞,白白的面粉从洞口洒了一地,我赶紧找布块补好它。但第二天那面口袋上又出现了新的窟窿,它咬得比我补得快。无奈,我将一根长长的木头楔子深深地订进窑洞的墙壁上,再把面袋子子挂在上面,但老鼠还是能爬上去,继续将我的面粉当做它们的美餐。就这样,我在很长时间内都与老鼠共食一袋面粉。
至于碾好的黄米,我是装在一个大纸箱里的。每到晚上纸箱里就不断传来老鼠走动的沙沙声,我起来一听,老鼠就在米箱里,我不敢伸手到箱子里捉老鼠,就想着把它赶走就行了。我采用"敲箱震鼠"的方法,用力拍打米箱的外帮,那大老鼠扑的一下从箱内跳出,飞快地窜回它的窝了。我将案板搬下来盖在米箱上,将它盖得严严实实后又继续睡我的觉。
但刚睡下不久,又听到那熟悉的沙沙声。再次起来看,纸箱上盖的案板当然原封未动,但纸箱的一侧却出现了一个洞。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找出废报纸捏成一个团,塞住那个洞。等我睡下几分钟后,纸箱里还是响起沙沙声。我又一次起来,看到那个被我堵住的洞口旁边,又被老鼠咬开了。于是我再塞,而老鼠也再咬。如此反反复复,一个晚上我不断地爬起来,或是堵塞老鼠咬开的洞,或是拍打纸箱惊吓老鼠。而老鼠却是任我有千条计,它自有老主意,那就是,不论你怎样赶我走,我还是会回来吃你的米。
我沮丧地想,唉!这老鼠怎么全然不怕我这个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小将,居然用"敌进我退,敌疲我绕"的办法对付我。
第二天,我将那本来就不多的家当搬出去,腾空了屋子,找到了老鼠洞,用泥巴将老鼠的洞口糊得严严实实。晚上我想,这下我可以高枕无忧了,看你这王八蛋老鼠还怎么出来。
谁知当晚那沙沙声照响不误。天明一看,被我堵住的鼠洞旁边早已打开了一个新的洞口。我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我启动所有的智慧思考着,还有什么招能保护我那有限的口粮,使老鼠无法继续掠夺它呢?
我又想了一个办法,到别人家借来一只猫,晚上将猫关在我的窑洞里。睡下后不时听见猫的喵喵叫声。我想这下我总该睡个安稳觉了吧,你这可恶的老鼠,不怕一个可怜无助的知青,难道你还不怕猫么?果然一夜无敌情。天亮了,我起来上工,不禁轻轻舒出一口气。谁知米箱倒是原封未动,但我留在碗里的半个饼子却不见了踪影,案板上还洒着一些饼渣子。唉,我真是赶走了狼又引来了老虎,我那半个饼子分明被那可恶的猫吃了啊。于是,我总结经验教训,改进斗鼠方法。
这天晚上,我继续将猫关在我的窑洞里,但却不给它留下任何可吃的东西,逼它捉老鼠吃。半夜里我听见猫在地下撕咬着,还听见老鼠那绝望的吱吱叫声。我庆幸地想着,这回猫一定是捉住老鼠了,于是沉沉地睡去。后来我觉得有东西在我的被窝里拱动,点灯一看,猫钻在我的被窝里。我天生腻味这些长毛的动物,就一巴掌把它打下炕去。
第二天起来发现门坎边有一点血迹,心想,这必定是昨夜有一只老鼠被猫捕吃了。没高兴多大会儿,我突然想,天哪,那猫吃完老鼠后,居然带着那脏脏的嘴巴钻在我的被窝里!于是这种捉鼠办法自然又被我淘汰了。紧接着我又借来别人的一只老鼠夹子,晚上用一块捏好的面团给老鼠布下了陷阱。但一整夜也没有听到我非常希望听到的,夹子夹住老鼠的那啪的一声。
第二天起来一看,我布置的陷阱中,那块面团原封不动地穿在老鼠夹子的尖钩上。我想也许是头天夜里猫吃了一只老鼠,鼠辈们见一个同伴外出觅食有去无归,今晚不敢冒然出来活动;也许是老鼠有一定的反侦探能力,已经看破我的陷阱;也许是面团对老鼠不具有足够的引诱力。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蘸了一点自己舍不得吃的清油,抹在那做诱饵的面团上。半夜果然听到啪的一声,天亮后我惊喜的发现,一只老鼠已经被夹子牢牢的拦腰夹住了,并且早已气绝身亡。
那次,大概是老鼠们见接连失去两个同伴,有几个晚上都蛰伏在洞里,没有出动袭击我的米箱。但几天后一切依旧,而且它们再也不上我的当,每天早上,我做好的诱饵都原样未动。有老农告诉我,老鼠从夹子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他们不会再去吃那面团了。我不知道这说法是否有依据,我想,用清洗夹子的办法消除它的味道吧,那夹子实在太恶心了,我下不了手。就赶紧用报纸包了这夹子,还回它的主人家去。
后来我又从供销社买来一个老鼠笼子。这种打老鼠的工具不同于夹子,它的原理也是利用诱饵,老鼠钻进去一吃诱饵就启动了笼门的开关,咔的一声,老鼠就被活着关在笼子里了。用这只笼子打了一只老鼠后,我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关在笼子里绝望得瑟瑟发抖的老鼠打死。于是我就将上次借的那只猫捉来,待猫走到笼子跟前时,老鼠便在笼子中慌忙乱窜。我轻轻开启笼子的门,那老鼠刚跑到笼子口边,却见猫已经守在门口,吓得老鼠返身往笼子里边跑,里边当然更是无路可逃的。于是,我眼瞅着那只祸害了我好久的老鼠,被猫爪子灵巧地抓出来,咬在嘴里跑远了,可能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享用去了。
最后用的这种方法是数种打鼠方法中比较有效的一种,但还是不能保证老鼠不遭害我,因为老鼠的数量太多了,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有老鼠。即便我窑洞里的老鼠被我全歼了,别处的老鼠又会移民过来,我是无法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我此生最厌恶、最害怕的动物就是老鼠,因为几十年前我就已经输给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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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之泓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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