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看巴黎,而巴黎气候大会就靠这四人了

作者:孙莹

2015-12-03 第431期

巴黎气候大会能否成功,就看他们四个人了。

图片:2012年多哈会议上的美国首席代表斯特恩和中国代表团团长解振华

一个可能是世界上“责权比”最大的女人;一个被“中国难题”困住的美国人;一个被时时被拿来与强势前任作对比的大胡子;还有一个不时被外媒记者偷偷问“他还能话事吗”的中国人。

巴黎气候大会能否成功,就看他们四个人了。

世界上“责权比”最大的女人

“她的工作也许是这个世界上‘责权比’最大的,”《纽约客》如此形容59岁的克里斯蒂安娜·菲格雷斯(Christiana Figueres)

她的责任,是敦促全球195个国家达成协议;但她却几乎没有任何权力。

来自中美洲哥斯达黎加的她,是联合国气候变化署的“一姐”,正式头衔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执行秘书长”。

她长着一头棕色短发,一只眼睛蓝色,一只眼睛淡褐色。身高仅152厘米的她,常被下属形容为“小火山”。她经常笑,也经常哭。

图片:联合国气候变化署“一姐”克里斯蒂安娜·菲格雷斯。图片来自AFP

她家境显赫:父亲曾三次当选哥斯达黎加总统,哥哥1994-1998年也是总统。她自己是人类学家。

1997年,她曾作为哥斯达黎加代表团的一员,参与过《京都议定书》的谈判。在2009年哥本哈根会议成为一场失败的闹剧之后,她于2010年被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任命为负责气候变化的最高级别官员。挽救气候谈判的颓局,成为她的任务。

如今,这已经是她第五年主持气候大会。五年来,她小心翼翼地当着“掌舵手”,热情宣讲气候变化,通宵达旦在各国间沟通协调,回答记者各种尖锐问题,在最后时刻“发飙”向各国施压,经常精疲力竭而又目光炯炯。

她是一位敢言的公众人物,也常常在报刊上撰写评论。2013年,她就曾在中国的《南方都市报》上撰写评论称:“全球气候变化协议是必要并可能的”,“我们可以从互相指责的政治怪圈一起走向共同寻求机会的政治合作”。

她肯定是一位女强人,但近几年伴随她最多的,可能却是无力感。就在去年华沙会议前,在伦敦的一场会议上,谈到全球变暖对下一代人的影响,有两个女儿的她,突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们不能达成减排协议,就注定了下几代人的不幸,而他们还没有出生哪。这真是特别特别不公平,特别特别不道德。”

“一谈到‘孩子’、‘未来’这样的话题,她就忍不住要眼泪汪汪,”一位在她身边工作多年的联合国官员告诉凤凰网。

在接受采访时,菲格雷斯也不掩饰自己的焦虑心情。

“一直以来,对谈判进展缓慢,我都觉得十分沮丧。我生来就不是一个耐心的人。我们的进展太慢太慢,但好在我们还是在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给了我勇气和希望。”

今年,她似乎胜利在望了。巴黎会议开幕当天,身着黑衣、脖子上绕了一圈红围巾的她,早上七点多就等候在会议中心,逐个迎接150位国家领袖,包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美国总统奥巴马、俄罗斯总统普京等。

图片:菲格雷斯迎接奥巴马

“全世界都在看着你们。全世界都指望着你们,”她说了一遍又一遍。

被“中国难题”困住的美国特使

一份美国杂志说,对64岁的美国气候特使斯特恩(Todd Stern)来说,最困难的任务就是“中国难题”。

“要说服发展中国家减排,斯特恩必须展示出美国有诚意减排;为了让美国国会配合,他得让他们看到发展中国家愿意减排。”

从2009年被时任国务卿希拉里任命为“气候特使”以来,斯特恩一直在这个“死循环”中。

对斯特恩来说,在美国国会接受严酷拷问,几乎是家常便饭。

“凭什么有2万亿外汇储备的中国,不需要跟美国一样马上减排?”

“中美联合减排声明,要我们美国的碳排放马上下降,但中国的碳排放却可以仍然上升,这是为什么?” 

头发花白、戴着无框圆眼镜、瘦长脸、永远穿西装打领带的斯特恩,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中国还有4亿人口活在贫困中”;“如果你的经济在以8%、9%的速率增长,你不可能砰地一声刹车然后就直接减排”……

图片:2011年德班会议上,斯特恩与中国代表团团长解振华。图片来自IISD Reporting Services

“斯特恩先生,你真可怜,你要去说服发展中国家减排,但你自己身后却是一个根本不相信气候变化的美国国会。这是多难堪的事情啊!”去年,在一个电台节目中,有美国听众打电话来对斯特恩表示同情。

斯特恩的反应一如既往地谨慎:“我并不为代表美国感到难堪。当然,国会经常拷问我……我们需要面临挑战,但我并不感到难堪。”

这是一个滴水不漏的男人。“斯特恩”这个姓氏在英语中的意思是“严肃”,简直是名如其人。他很少会露出笑容,经常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44岁才结婚,妻子是希拉里的助手。

“其实他人挺好的,很真诚,而且他是真心希望应对气候变化能有进步,”一位在他身边工作多年的外交官如此评价。

2011年在德班会议中,斯特恩正在讲话,突然一个来自美国的女大学生站起来,打断了他。

“这位美国代表不能代表我!……你必须现在就行动,否则你将威胁下一代的生存!你必须丢掉政党政治那一套,听听科学家的!2020年才行动,太晚了!”

这位年仅20岁的姑娘随即被保安人员带走。不过她的话引起一阵掌声。

台上的斯特恩看起来又震惊,又尴尬。

《纽约时报》报道说,随后,美国果然改变了谈判姿态。

数年后,斯特恩参与电台节目时,主持人把这段视频再一次放给他看。

让人惊讶的是,对那个女学生,斯特恩表示了理解。

“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应对气候变化的动作太缓慢了,我同意。这个体制很难撬动,对不对?……全球协议很重要,这也是我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做这件事的原因……我觉得我们还是有进展的,”他的语气从温柔转为坚定。

“有些媒体把他描写为一个根本不在意小国利益的政客,但其实他是在意的。他只是不爱流泪、引用诗句、威胁自杀或者发表长篇演说,像近年很多谈判者那样,”一位曾与斯特恩共事多年的同事说。

时时被拿来与前任对比的大胡子

65岁的欧盟气候专员卡尼特(Miguel Arias Canete),最显眼的特征是他的大胡子。

“相比他的前任康妮,他显得有点闷,”一位长期报道联合国气候大会的资深外媒记者告诉凤凰网。

图片:卡尼特与其前任康妮

以往,在每年一度的联合国气候大会上,康妮可是媒体追逐的中心。她性格强势,经常组织小型记者发布会“放话”,对谈判对手毫不客气。2013年华沙会议上,康妮直接指责包括中国在内的“立场相近国家集团”阻碍谈判进展。同样强势的委内瑞拉女代表克劳迪娅·萨勒诺则反唇相讥,称欧盟的指责“难以置信、厚颜无耻”。这场被媒体称为“南北双姝对决”的大戏,一时称为媒体焦点。

与个性鲜明、锋芒毕露的康妮相比,去年11月上任的卡尼特,性格则显得比较模糊。

来自西班牙的他,其贵族身份引人注目。西班牙报纸揶揄他“一直处在利益冲突的边缘”,因为他在欧洲议会农业委员会任职期间,在好几个大农场都有股份。欧盟宣布他的任命后,不少欧洲关注气候变化的NGO团体都提出抗议。

英国《卫报》以“前石油大亨当上了欧盟气候专员”为题,报道他任命的争议。报道称,卡尼特曾是两家石油公司的总裁,甚至有50万人签署联名信要求他下台。

随后,在应对欧洲议会的“拷问”之前,卡尼特出售了他在石油公司的股份。

上任后,卡尼特显然努力要确保欧盟在气候变化议题上的“领袖”作用。在去年的利马会议上,仅上任两个月的他,态度强硬。

在发布会上,他抱怨协议文本“没有任何一段能取得共识”:“仅三天,文本就长了一大截:原来的第11段出现在第二页上,现在这一段已经出现在第52页了!”

今年,当全世界都对巴黎会议寄予厚望,他却还是要泼点冷水。他认为各国都提出减排目标是“值得肯定的”,但努力仍然“不够”。

“如果只是签订个协议,只是多了张纸,那可没什么用,”他说。

被外媒偷偷问“他还话事吗”的中国人

今年的巴黎会议上,不时会有外媒记者偷偷来问:“你们中国代表团的团长解振华,他还话事吗?”

66岁的解振华,今年2月已卸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成为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副主任。通常,这被视为“退居二线”。

图片:解振华

不过,今年4月,解振华首次以“中国气候变化事务特别代表”的身份,出席公开活动。

“卸任后不久就有被赋予全新使命,可以看出中央高层对于解振华能力的肯定,”微信公众号“时局眼”如是分析。

解振华于1998-2005年任国家环保总局局长,2005年底因松花江污染事故引咎辞职。一年后,他低调复出,担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至今已连续多年担任联合国气候大会中国代表团团长。去年公布的中美气候变化联合声明,获得世界一片赞誉,背后就是解振华与美国特使斯特恩长达大半年的合作。

在中美气候变化联合声明之前,中美在气候大会上的关系是相当紧张的。不过,2014年出现了转机。

斯特恩后来告诉记者:“我跟中国代表团团长、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解振华先生,发展了很好的关系。他是个好朋友,我们都带对方参观了自己的家乡,一起度过了许多时光,我们都早就不记得已经会面了多少次,我们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我想中美关系正在逐步改善。”

今年在巴黎大会第二天,解振华与斯特恩就会谈了三个小时。“这种时间长度,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一位长期追踪气候变化谈判的专家告诉凤凰网。

近年来,解振华在气候大会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希望达成“大家都不满意,但都能接受”的协议。

此次巴黎会议的第四天,解振华首次面对中国记者时说,中国的立场是“原则不能让步,但具体措施可以灵活”。

解振华所称的“原则”是“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认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应有不同义务。

至于“具体措施可以灵活”,比如在资金上来说,由发达国家出资1000亿美元,是发达国家的义务;但中国也宣布出资200亿人民币投入“南南合作基金”,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

“这不是我们的义务,是我们自愿的,”解振华说。

(凤凰网:孙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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