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詹佳佳,邱曼思
2015-01-12 第61期
参加巴黎游行的世界领导人,从左至右依次是: 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马里总统布巴卡尔•凯塔•易卜拉欣,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
周日,至少有150万人参与了巴黎史上最为声势浩大的游行,展现了人们在面对艰难时的团结一致。上周三,极端分子先是袭击了法国讽刺报纸《查理周刊》位于巴黎的办公室,杀害了12人。周五,极端分子又袭击了一家犹太熟食店,杀害了4人,其中包括一名警察。
这场“反恐”游行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法国总统奥朗德、德国总理默克尔、英国首相卡梅伦以及其他40多名领导人手挽手走在游行的前头,这样的场面更是极为罕见。“巴黎成为世界的中心”在这一天登上世界媒体的头条,“查理,查理,言论自由!”也成为所有人的口号。
尽管这次游行展现了世界人民团结一致的精神,但是许多观察家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一些世界领导人“虚伪的出席”。尽管他们参与了此次游行,表示支持法国人民,共度时艰,并倡导言论自由;但在自己的国土上,他们却又时常限制言论自由。
就像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马克•林奇所讽刺的这样:很高兴有这么多世界领导人能抽出空来巴黎,暂时不再关押、折磨记者以及异见分子,而跑来支持法国的言论自由。
位于法国的国际非营利机构“无国界记者组织(RWB)”对政治家的虚伪感到很愤怒,他们特别指出,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埃及外交部长萨迈赫•邵克里,土耳其总理阿赫迈德•达武特奥卢,俄罗斯外长塞奇•拉夫罗夫,阿尔及利亚外交部长拉姆丹.拉马姆拉,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外交部长谢赫•阿卜杜拉·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以及加蓬总统阿里•邦戈。
RWB2014年年度新闻自由指数排行(部分)
在RWB所列的2014年年度新闻自由指数排行中,这些国家的得分很低。在180个参评国家中,埃及排名159,土耳其排名154,俄罗斯排名148,阿尔及利亚排名121,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排名118,加蓬排名98。
下面是这些国家限制言论自由的例证。
•埃及
参与游行的政要:埃及外交部长萨迈赫·邵克里
埃及一个法庭2014年以“恐怖主义”之名控告三名半岛电视台记者,之后判处三人7-10的有期徒刑。这三名记者自从2013年12月起就被关押,罪名是“传播虚假新闻”和“涉嫌参与恐怖组织”。其中包括彼得•葛瑞丝(Peter Greste),他原来在BBC工作,之前曾向埃及政府提出书面申请,要求埃及政府准许其离开。但随着新任总统塞西的上台,驱逐外国囚犯的进程受到阻拦,他被释放可能还得等上数周或者数月的时间。
•土耳其
参与游行的政要:土耳其总理阿赫迈德·达武特奥卢(左),游行前会见奥朗德(右)。
数据显示,2012-2013年,土耳其关押的记者数量排名世界第一。2014年,土耳其政府又关押了大批记者,其中包括报纸巨头《时代报》的主编埃克雷姆•杜曼里(Ekrem Dumanli),该报与温和派伊斯兰参与的葛兰运动有联系。另外,将近70名记者由于指控前总理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现在任土耳其总统)的亲信贪污腐败而受到起诉。
•俄罗斯
参与游行的政要:俄罗斯外长塞奇•拉夫罗夫
在俄罗斯,新闻机构大多受政府控制,只有极少数独立的机构为了生存,同政府激烈地斗争;几名俄罗斯记者也被关押(常常被关押在西伯利亚);两个支持媒体的非政府组织也上了官方的“外国间谍”的名单,这个词过去常常指那些接受国外资金支持、被怀疑从事“政治活动”的组织机构。
克里姆林宫批评者、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更是政府经常攻击的目标。2014年12月,俄罗斯民众为反抗官方对阿列克谢•纳瓦尔尼及其弟弟奥列格的定罪而举行通宵抗议,包括玛莎•阿列希娜(俄罗斯女子朋克乐队“暴动小猫”成员之一)在内的20名活动分子都在莫斯科被捕。
•阿尔及利亚
参与游行的政要:阿尔及利亚外交部长拉姆丹·拉马姆拉
尽管新闻自由已经被写入了阿尔及利亚宪法,但从1992-2011年间,由于政府宣布本国进入紧急状态,新闻自由实际上是被剥夺了的。RWB注意到,在去年选举之前,许多阿尔及利亚记者都被逮捕了。Algerie-Focus网站讽刺:“阿尔及利亚禁止游行和公众抗议,但阿尔及利亚的部长却有权利跑到巴黎游行!”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
参与游行的政要:阿拉伯联合国酋长国外交部长阿勒纳哈扬(左),游行前会见奥朗德。
阿拉伯联合国酋长国也不例外。包括人权观察组织(HRW)和国际特赦组织在内的许多组织都宣称该国的言论自由已经被严重地限制了。国际特赦组织称,自2011年开始,已有100名和平活动家和政府的批评者被拘押。
•加蓬
参与游行的政要:加蓬总统阿里·邦戈
由于多次受到死亡威胁,调查记者乔纳斯•穆兰达(Jonas Moulenda)被迫逃离加蓬。
还有更多当天参加游行的领导人也都值得怀疑。法国《世界报》指出,现任匈牙利总理奥班•维克多(他最近提倡对互联网征税)和以色列经济部长纳夫塔利•班内特也不“适合”参加这次游行。后者曾说,“我一生中杀了许多阿拉伯人,但这没什么”。在媒体报道一些阿拉伯官员也参加了此次游行之后,推特上许多网民表示很愤怒。几天之前,阿拉伯政府还对一名博客的博主处以了鞭刑,称其亵渎了神明。
“在表现出我们和《查理周刊》团结在一起的同时,我们也不应该忘记,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查理’们”,这场活动的组织秘书长克里斯托夫•德洛瓦(Christophe Deloire)说。“如果那些在自己国家打压记者的领导人,却在这场团结大游行里受益,比如提高了国际形象,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我们不允许这些打压媒体的人在《查理周刊》的坟墓上吐沫。”
泰茹•科尔(Teju Cole)上周在《纽约客》上还指出,这种关于言论自由的矛盾表现也存在于美国。尽管在《查理周刊》袭击案发生之后,美国官方宣称支持新闻自由,不过,切尔西•曼宁(Chelsea Manning)还是由于将秘密文件透露给了解密网站维基百科而被判入狱35年。
许多世界领导人参加巴黎的这次游行也许是一个重要的提醒:在言论自由还是一个模糊概念的时候,想要支持言论自由很容易,但能否真正允许公民的言论自由仍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