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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不干死他,就是他干死我”
管利鸿对着机器又一番乱砸,开价从5000涨到了6500,嘴中念念有词:“还敢报警,看我不弄死你。”
这天上午9点多,永盛建材店老板刘国棋来到店里,看到隔壁两口子擦鞋店外边都是玻璃,指头粗的钢筋都弯了,“邱福生说昨晚店给别人砸了,张罗着装玻璃,修机器”。
管利鸿阴沉着脸来到永盛建材店,先要买一个15元的大锤子,但后来改变主意,买了一把8块钱的刨锛,转身走向擦鞋店。
根据多位目击者的证词,管利鸿和另一个人是开车过来的,到擦鞋店后踹门而入,对着机器又一番乱砸,开价从5000涨到了6500,嘴中念念有词:“还敢报警,看我不弄死你。”
邱福生怕了,事实上这个上午他已经从银行取了1000元,这是小店半个多月的收入。他先是吓跑了,一番权衡之后,决定破财免灾。然而钱包里的钱远不能满足已经被激怒的管利鸿。
根据事发当日邱福生的证词,“管利鸿举起刀要砍我,我听说他有艾滋病,怕他传染给我,一下冲上前把刀夺下来”,但管利鸿抱住他,不让他跑。
“管利鸿喊外面的人弄死我”。情急之下无法挣脱,邱福生闭上眼睛,对着管利鸿一顿乱砍,“我当时蒙了,直到他撒开手”。
砍杀发生在不足20平米的修鞋店里,不足5分钟且缺乏目击者。邱当庭说,他被逼入角落时,管利鸿死抓着他还反抢菜刀,“砍剁出自本能,当时我要是不干死他,就是他干死我”。
9个月后再次面对血案,对死者家人来说仍是残忍的。其78岁的父亲已长病不起,左眼几乎失明。
谁是真正的受害者
检方人员竟也当庭表达了对杀人者邱福生的同情。艾滋病患者施暴在先,且邱福生属于自首,已是控辩双方的共识。
24刀对管利鸿亲属来说残忍到无法接受。管家的代理人、辽宁通顺律师事务所鲁尚杰提请法院注意,认为管利鸿有被谋杀的可能。管利萍说她对正当防卫的理解是:“3刀都可以接受,24刀太狠了!”
辩护律师孙洪文当庭回应,老实巴交的邱福生缺乏打斗经验,“为什么一个温和善良、老实巴交甚至忍气吞声的老百姓会砍死一名艾滋病人?这里有多少的被逼无奈?”
庭审前,印满二百多个猩红手印和身份证复印件、联系方式的街坊联名请愿,被提交法院。事发地沈阳的多家媒体关注修鞋匠邱福生的命运,有电视台做出总结称,邱福生是“好朋友、好邻居、好丈夫、好亲戚”。
质证双方控辩的焦点在于是否防卫过当。检方认定邱福生确实夺刀,因而具有防卫性质,但夺下刀后危险已告解除。被告律师则认为邱福生正当防卫,杀人无罪,理应无罪释放。
出乎媒体预料,检方人员竟也当庭表达了对杀人者邱福生的同情。艾滋病患者施暴在先,且邱福生属于自首,已是控辩双方的共识。
一把菜刀装在透明塑料袋里当庭展示,它的来源仍旧不明。有人看见管利鸿曾到理发店、烟店找刀,有人说看到他最后进入鞋店时并未带刀。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天上午腰部、手指手臂多处带伤的邱福生夺路而出,砍了管利鸿后拎着菜刀,先是打110自首,后又特意提示警察赶紧叫120抢救被他砍伤的管利鸿。警方很快告知医院伤者是艾滋病人,以防医生被传染。
此时管利鸿血葫芦一样自己走出擦鞋店后,跟身边的人说了句“先别告诉家人”,不久后被抬上救护车,后因“失血性休克合并颅骨损伤”而死亡。
另一种残忍正困扰着邱福生的妻子杨丽。开庭那天她听到丈夫说出“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时,一直流泪。事发日她曾问过目睹邱福生自首的小工王凯,王凯说自首时的邱福生嘟嘟囔囔一直说这话。
辩护律师孙洪文更是坚持认为,邱福生是社会对艾滋病人犯罪监管不力的牺牲品,他为他的当事人做无罪辩护。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这位律师表态说他的当事人才是真正的被害者。“如果派出所抓了管利鸿,司法部门对艾滋病人犯罪监管得力,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公安都拿他没辙,难不成派军队?”他用一系列的假设强调自己的观点。
经年以来,杭州、武汉、长沙、深圳等城市,同样被艾滋病人犯罪问题困扰,而看守所条例、《强制戒毒办法》、监狱法等均为看守所和监狱拒绝艾滋病人留下了空间,司法部门的“捉放曹”导致犯人变本加厉。
该案未当庭判决,但辽宁司法界都关注着邱福生案的结果。沈阳市公安局一位警官曾撰文称,改造艾滋病犯罪者作为一项社会工程,司法不可能承担全部,而应是“各级党委政府”一起来“抓这项工作”。
南方周末记者 朝格图 发自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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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朝格图
编辑:
李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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