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谁都不能避免被切割,断章取义。
梁文道:而且你也不能更不能够期望,比如说像可能你某一集节目或者某一篇文章,谈论某个观点,别人觉得你怎么这么保守,但是可能前面你100篇文章,100篇节目都非常的是大胆的。然后但是问题就那一次,他只看到那一次,他就判定你很保守怎么样,我觉得这是绝对会出现的,你不能够假设别人什么都看到,为什么?这正是因为今天的讯息太多了,就今天的每一个人都是记者,每一个人都在提供讯息的时候,讯息那么多,每个人只能够看到局部片段。
窦文涛:哎。
梁文道:每个人都是高度选择,而这个选择绝对都是跟他个人的倾向,某种口味是有关的,所以你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对真相的把握,其实比以前更碎裂、更局部。第二就是你刚才说到的这个问题,我们还要关注一点就是所谓的公民记者,或者是这个传播者。有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个传播者,什么意思呢?
窦文涛:他是无意的。
梁文道:怎么叫无意?我举个例子,假如我是个博客,我今天看到有人在饭否上头报导了某个事情,哎呀,讲了什么什么,然后我对那个事情有个印象了,我对那个事情有个印象之后,我在博客写了一句话描述对它印象,比如看完韶关这个事儿,我说“哎呀,天下大乱”这简直是,我就写一个“韶关天下大乱”。
窦文涛:嗯。
梁文道:然后我在博客写这句话,我把博客当成是我的日记嘛,我记什么是我的自由啊,我不是一个记者啊,我没有责任去核实韶关有没有天下大乱,我发表我主观感受。
窦文涛:对。
梁文道:但是人家看到这句话,再这么传出去就以为是个报导。
窦文涛:对。
梁文道:对吧。
窦文涛:现在分不清了,就是说。
梁文道:其实你不是个报导者你本来,你变成了报导者。
窦文涛:对,就是专业的这种媒体的负责任的报导和这个个人的管窥之见,现在这个界限,就变得很模糊。
梁文道:没错。
马家辉:这种情况就像我们从小说是非一样嘛,或者坐在家里听妈妈、阿姨她们说是非一样嘛。
窦文涛:嗯。
马家辉:她也不一定是想传播,可是我妈妈。
梁文道:它就一个个传的。
马家辉:可是我妈妈跟那个阿姨说完,阿姨说给她的妈妈听,然后一传就传出去,完全散播不得了。
窦文涛:对,而且你有时候这个人哪,我并不是在贬义词这个意义上使用“别有用心”的啊。我就觉得每个人哪,他都有一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比方说咱们照科学理性的说法,迈克尔·杰克逊,到底有没有娈童?到底有没有玩儿小孩?相信现在相当一个部分的人会觉得多半是有的,可是法院。
梁文道:说没有的嘛。
窦文涛:无罪释放的。
梁文道:说无罪的,对。
窦文涛:那么就根据法律,法律是很科学的,很理性的,叫疑点归于被告。
梁文道:对。
窦文涛:疑点的利益归于被告,你拿不出证据说明它有,那么不能认为他是有,可是你看一传播开来,人们就会觉得好像是有吧,它就会是,你怎么办?
梁文道:这也跟心理有关,就我们大部分人的听跟自己无关人的是非的时候,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窦文涛:没错。
梁文道:这叫无是生非啊。
窦文涛:没错。
梁文道:对啊。
马家辉:可是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太低估啊,这个网民啊,包括我们自己那个判断力,第一个不能低估我们的判断力。第二个,不用太高估我们认真的程度,我们看种种的新闻,不管多离奇多八卦,看完就算了,我们都要经过被训练过的,在网络年代,虽然不是在网络年代成长。可是上网那么多年以后都知道了,你不必认真,看一看就算,笑一下就算了。
窦文涛:没错,家辉博士早就应该有这种气度,我觉得川端康成早年就有这种气度,说这个川端康成啊,这个最有名的,不说话的这个人,就是你到他家里作客呀,他能够大眼睛盯着你两个小时不说话。
梁文道:对。
窦文涛:直到你要走的时候,他才,哎哟,要走啊,挽留再坐下,还是这么看着你,然后记者采访他。
梁文道:对,应该这样。
窦文涛:他就这样,问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大眼睛看着你,最后记者很失望的时候。他跟记者说,你就随便写吧,就说是我说的,我都承认,《锵锵3人行》广告之后见。
作者:
锵锵三人行
编辑:
张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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