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意外变成女强人 比窦娥还冤

窦文涛：哎，咱们来看看艾嘉姐姐的剧照，这个“华丽上班族”里头的这个扮相。

张艾嘉：OK。

窦文涛：她是在里边饰演的这个女人，很可惜啊，我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能看，你再看下一张，这是要干什么？

张艾嘉：这是我要求这个男的给我生个孩子。

窦文涛：啊，在办公室里吗？

张艾嘉：任何地方都可以。

窦文涛：任何地方，再看看下边，哎，我注意到这个很多剧照都是这种，你这个灯光打下来，你的脸这个微向上仰的这么一种姿态，好像是不是很有一种华丽上班族的颓废还是什么呢？

张艾嘉：你感觉到这个女人还是充满了她自己所谓的自信。

窦文涛：自信。

张艾嘉：那她永远都是高人一等的，因为她这个办公室里面我们总共有十三个人，包括我在内了。我真的就是一人之下，这其他的十几个人之上，那我特别写了我是在一人之下。

窦文涛：谁之下？

马家辉：一人之下。

窦文涛：一个男人的下面。

张艾嘉：我还是把一个男人放在我的上面。

窦文涛：哎，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

张艾嘉：我觉得现代的女性，不管你多强，在某一些心理的状态上，她还是某一些的传统包袱，还是没有撇开。

窦文涛：嗯，她不能完全的自由。

张艾嘉：我觉得还没有真正达到一个完全的自由。

窦文涛：还是要有一个男人才觉得心里头踏实、可靠。

张艾嘉：我写这个女性的时候，其实我也是想到了很多东西，就是说现在这么多的所谓的女强人，在我，当然在我一直工作中这么长久来，我记得在早期的时候，很多人就喜欢用女强人来写我，我那个时候我就很不高兴，我就不太喜欢那个名字。

马家辉：为什么呢？

张艾嘉：因为我觉得我是个女人，我不太喜欢觉得那个“强”字，我觉得好像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窦文涛：被标签化了。

张艾嘉：或者是不舒服。

马家辉：所以你不舒服，是因为那个“强”字，不是那个“女”字。我，是啊，因为我为什么呢？因为美国哈佛大学现在的校长是位女教授，她上任第一句话就跟大家说，你们就称呼我做校长，不要称呼我做女校长，因为啊，通常我们一讲到科学家，假如是一个女的，前面就说女科学家。

张艾嘉：是，女导演这样子。

马家辉：好像科学家基本上就应该是个男的，你是女的，是一个例外。这个时候，基本上把一些一般有比较高的，社会地位的工作，先假设是个男的，科学家，会计，律师，女律师，女导演，对不对？

张艾嘉：是。

马家辉：所以说那个哈佛大学校长，就是讲，你不要叫我女校长，叫我校长，所以我以为你是这样想法。

窦文涛：现在反对什么性别歧视的条例，弄的这个欧洲议会都疯了，就是说现在欧洲议会根据这个条例规定，称呼所有的女议员，都要直呼其名，张艾嘉后边也不能跟MISS，也不能跟夫人，不能叫小姐，不能叫夫人，但也不是先生，就一定要直呼其名。所以他们就说这疯了。但这个也是反映现在这个女性，试图达到一种超性别化的一个状态吗？

张艾嘉：也不是，我觉得现在整个世界来讲，我觉得性别开始是有一点模糊化了。应该其实你说男人有女人的一些个性，或者女人有男人的个性，这个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窦文涛：是。

张艾嘉：尤其在现代的社会，越来越多了。

窦文涛：模糊了。

张艾嘉：开始性别模糊化了，而且你刚才讲到那个，其实我觉得不管是女，或者是强这个字，其实都是同样的意思，就是说我很享受做女人，所以我强不强，一个比较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叫女强人？其实是一样的，就是说我还是很享受我做女人的，我也愿意付我做女人的一些职责。我可以做导演，我可以做很多工作，可是？

窦文涛：也可以做家庭主妇。

张艾嘉：我可以做家庭主妇。

窦文涛：可以做饭。

张艾嘉：对。

窦文涛：可以照顾孩子。

张艾嘉：对，我觉得我都可以做到。

窦文涛：那不累死了吗？

张艾嘉：是挺累的，真的是挺累的。

窦文涛：我觉得就是你吧，她是个特殊，往往很多女人，也就是说，一般性的女人，咱们都感觉到，她或者主要精力在家庭，或者主要精力在工作。你说两个一肩挑的人，那就是有过人的精力，我觉得才做得到吧？

张艾嘉：我大概有太多的爱好，譬如说我真的很爱做菜，我就是会弄，一下班回到家里，那个东西一放，我就会冲到厨房里去，我不管我多累，我就觉得，哎呀，去炒个菜，去炒那个，我就有那个乐趣，所以我不觉得？

窦文涛：乐在其中。

张艾嘉：哎，我乐在其中。

马家辉：那个精力是一回事，另外就是说，她有这个选择权了，比如说张艾嘉可以被容许有这个选择权。其实在我看来呀，这是一种特权啊，怎么说呢？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种选择权，往往很多人说，女人的比较受吃亏的地方，在于说她们要选择，你到底要做一个工作的女人，还是做一个家庭主妇，贤妻良母，还是受到种种的选择，或者说你没有办法把两个东西，两个角色都做得好。那男人呢，就不需要做这样痛苦的选择，基本上你就一定要工作的，不然人家就说你没有出息这样，种种，对吃软饭，没出息，不长进。从小基本上整个生命的坐标，就是不用选的，你不用选，往前冲就对了。女人是要这样来选择，你说这样选择是好还是不好呢？真的看你怎么看，你觉得有选择总是好啊，可是呢？为什么要选择呢，为什么不能容许我都有呢？所以假如你有这个能力，不管是经济的能力，还是才智的能力，种种的生命的能力，可以这样同时要，觉得是一种非常好的特权。

张艾嘉：是，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福气，所以我从来我都不会说去抱怨或者埋怨。反而我觉得男人，没有这种选择，我觉得是蛮惨的。

窦文涛：没错，没错，但是你看，而且有些女人啊，我注意到你讲那个观点，很有意思，就是说所谓的女强人，就让我想起，好像说胡兰成讲过那么一句话，就是说这个英雄美人呐，他不是自己想要当英雄美人的，有的时候他甚至很想附和别人。但只是偏偏附和不上。

张艾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