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学农 原诗
心在哪里安放
默默地思量:心在哪里安放?总想总想把她遗忘——京畿西面的屏障,黄河,太行,汾水吕梁,五台云冈……还有那3700万老乡!
心在哪里安放?在烈火熊熊的太钢炉旁,在黑金滚滚的大同煤矿,在晋南改造黄土地的村庄,或是,在雁北那啃着光秃秃草根的牛羊……
心在哪里安放?曾在江南水乡,塞外山梁,袅袅烟绕的庙宇,萋萋青草的毡房,或是,伴着大城市的美味佳酿,在妻子柔软细腻的胸膛,生活本来就惬意舒畅……
心在哪里安放?流转的时光,叩拜着敬畏的上苍,即使是农田、工厂,即使是商店、学堂,莽莽苍苍,过过往往,民主文明富强,那是人类最终的理想。
我多想多想,让窑洞传出书声朗朗,孩子们挥就健壮的臂膀,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我多想多想,让母亲充沛的乳浆,缓缓地滴入孩子的口腔,婴儿在温暖的怀抱中成长。
我多想多想,让干涸土地得到灌溉,淙淙之水在贫瘠的高原上流淌,泥土的芬芳、晨曦的阳光,绿色的情景成为并不苛求的向往。
我多想多想,让鬓角斑白的老人,该吃饭吃饭,该上炕上炕,手中有余钱,家里有口粮。
我多想多想,手拿把攥着命运的人们,事该干,福该享,冲就冲,浪就浪,舞就舞,唱就唱,五千年文明史再不让我们悲怆。
哦,北国风光,吕梁太行,民族脊梁,铜壁铁墙。黄河拍岸的浊浪,一代代生生不息的愿望,在三晋大地闪射出后发的光芒。
融入吧,像细小灰尘一样,冉冉升起悄然落下,覆盖在祖国的土地上,心,不需要安放,只要在难忘的地方,有山在呼唤,有水在荡漾,心,就在挥洒的过程中——发光、闪亮!
(中国青年报2009-7-7)
媒体热词:心在哪里安放?
孟学农诗歌发表后,媒体间争相传阅,时事评论员对此也有很多话要说。一些评论员认为,孟学农不在高位仍挂念山西人民,可敬可叹;另有一部分人则表达了轻微的质疑:如果孟学农没有去职,他还敢如此酣畅地表达内心吗?
秦恨海
人已迟暮壮志未酬
(2009年7月15日)
在中国,无论是在任的还是离任的领导干部,尤其是省级以上领导干部,很少有文学作品公开发表。他们并不是轻视文人,不屑文学,他们中的许多人也不是没有这个能耐,但实际上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就是高官不作文。即使有一些领导干部喜欢涂涂写写,似乎都只是个人爱好,很少有人把自己的作品公之于众的。
也许是内心深处对于因文获罪的一种习惯性的恐惧,现在大部分领导干部除了在大小会议上发表讲话以外,很少有真正属于自己个人的言论转到公众的耳中,更别说文章诗句。中国人习惯地认为以诗言志,文如其人,言为心声,你写的文章,容易成为他人分析你解剖你理解你或者批判你的标本,所以,除了几位国家领导人以外,有多少领导干部敢站出来“以文会友”?
所以,当一位领导同志突然开始写诗,不仅写,而且公开发表;不仅公开发表,而且作者又是一位引咎辞职的原省长时,他的身份、发表诗作的时机以及诗作本身,仿佛在告诉人们这样一个信息:这是一位有志事业却不得志而郁郁寡欢的人,在慨叹时不我待而人已迟暮壮志未酬。
洪信良
心何须安放
——和孟学农文
(2009年7月16日)
心何须安放?如果你诚心为民,此心安处即吾乡。它就在烈火熊熊的太钢炉旁,它就在黑金滚滚的大同煤矿,它就在晋南改造了黄土地的村庄,它就在雁北那仅剩光秃秃草根的牧场……
心何须安放?如果你一心为公,心安一室天下宽。它就是在碧波荡漾的西子湖畔,当你咬着笔杆草拟文件,思如云涌时,那一份忙碌之中的舒畅;它就是在黄沙漫漫的塞外山梁。当你看着小村落的袅袅炊烟,构想南水北调工程的细节时,那一份冥思苦想之后的豁然开朗……
心何须安放?如果你真的为民谋了福,流转的时光,带不走你给百姓留下的平安;如果你真的为社会作了贡献,农田、工厂,商店、学堂,处处都会继续实现你的理想。
不必多想,放下才能得到心安。2003年SARS肆虐,你和张文康部长一起下了岗;2008年山西省襄汾县“9.8”尾矿溃坝,为把失察的责任承担,你辞去了省长。很多人夸你是男子汉,因为有担当,才会使政治的机制更健康。
不必多想,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虽则是晋官难当,溃坝不是你一人能马上阻挡,但你若不下台,这天大的责任又有谁来扛?
苑广阔
在职官员更应该问问自己心在哪里安放
(2009年7月17日)
有媒体称一位去任省长能够用此种方式表达内心之情,并且媒体能够公开发表,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进步。但笔者更关心的是,那些在职的市长、省长,以及更高级别的官员们,是否也能用这种方式扪心自问一下“心在哪里安放”呢?
因此,对于孟学农发表诗歌,笔者觉得只有从形式和内容两方面去解读,才更有意义。
从形式上说,孟学农如果不是去任省长,现在仍旧是在位高官,他是否还会在媒体以诗言情,以诗抒意?现在官员的公众形象,确实太过脸谱化,太过标准化了。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报纸上,不是开会时的正襟危坐,就是看望群众时的“职业性微笑”,总让人感觉过于虚化、缺乏真实,与群众有距离。如果官员也能像孟学农一样,在报纸上写写诗歌,抒发一下情怀,不但可以让官员在公众眼里更加有血有肉,而且也利于拉近官民关系,增加官民感情。
从内容上说,在职官员们能否也像孟学农一样,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头顶乌纱,手握权力,那么自己的心应该“在哪里安放”?是放在国计民生上,还是放在升官发财上;是放在为人民服务上,还是放在为少数利益群体,甚至是为了自己家人儿女服务上;是放在兢兢业业,在其位谋其政上,还是放在觥筹交错,声色犬马上。
盛大林
假如孟学农能在任上发表这样的诗作
(2009年7月17日)
的确,这是一种进步。但它为什么是一种进步?这种进步又有多大呢?
在公开场合,中国官员从来都是道貌岸然、正襟危坐。他们只在该说的时候说,也只在该笑的时候笑。喜怒哀乐不是源自于内心的情感,而是取决于时势的需要。正是在这样的政治生态下,前任最高法院院长肖扬在人大会上的一次仰面大笑,都会被当成大新闻而置于省报头版,甚至被认为是“解放思想的表现”。而这一次孟学农受到的关注更多,因为他不仅公开发表诗作,还表达出明显的“复杂心情”,这种“直抒胸意”肯定比“仰面大笑”更有力度。
不过,与当时还在任上的肖扬不同,现在的孟学农无官一身轻。从“三个月的北京市长”,到“一年零十天的山西省长”,孟学农的仕途令人唏嘘,也不禁让人联想:假如还在位置上,他会创作并发表这样的诗作吗?要知道:在朝和在野,直抒胸意的意义是大不一样的。如果孟学农已作出不可能再回朝的判断或准备,发表诗作的“进步”意义就要大打折扣了。
“透明政府”不仅需要政务透明,也需要官员透明。孟学农的这一举动,至少证明他不是一具“政治僵尸”,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真希望,所有在任上的干部也都能像孟诗写的一样:“冲就冲,浪就浪,舞就舞,唱就唱!”
编辑:
黄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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