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干校领导为了搞出“成绩”,抓好“典型”,除了不间断地批斗“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外,就是死死抓住“反革命分子”李德超不放,大会批,小会斗,造反派决心搞个“水落石出”,有不把李德超斗成个实实在在的“反革命分子”决不罢休的势头,搞得天翻地覆,阴森惨惨。有一天,我们几个教师劳动回来,远远就听见有人发出惨叫声,我心里想又是哪个单位搞武斗了,我们跑去一看,又是可怜的李德超挨压杠子。在干校外面的小山包的树林里,一群人咬牙咧嘴,对李德超又是吼骂,又是狠压杠子,可怜的李德超被压得满头大汗,惨叫声声,可仍顽强地坚持说自己不是反革命。造反派们无休止地把李德超当“反革命分子”进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不重证据,又不调查研究,成天武斗搞逼供信。即使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汉子也经受不了这样的长期折磨,何况李德超的身体本来就十分的单薄,如何经受得了这般非人的酷刑,他精神上受到了沉重打击,肉体上受到了极端摧残,实在撑持不住了,他绝望了,他决心选择一种方式尽快离开这个世道以永远解除这痛苦。就在大家去上山砍柴的路上,他暗暗选好了一个地方,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悄悄跑到那个地方投水自尽了。当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选的地点是一条深沟,上面用木头搭成独木桥,下面沟里水虽不深,但有很厚的稀泥,李德超是头朝下栽在稀泥里窒息而死的。因为他被扣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当时只是将他草草埋掉,直到粉碎“四人帮”后,对李德超落实了政策,为他进行了彻底平反,才又对他的遗骨做了重新安葬。
李金义同志是原中共陇川县委常委、县公安局局长,不知什么原因被列为“特嫌”,屡遭批斗。到“五七干校”后,他白天被监视劳动,晚上挨批斗交代问题,后来竟被隔离审查,将他关在部队养鸭子的小鸭圈里,晚上派人轮流看守,两人一班。有一晚轮着我和另一位老师看守李金义,由于平时我们比较熟悉,也讲得来,我们也就随便问问李金义同志,“你怎么会是特嫌?你干了些什么特务活动?”他哭笑不得:“哼哼,我也不知道我会是特嫌!他们硬说我是特嫌,我也没办法!”后来把他关到监狱里去,关在监狱里的那些犯人见到李金义,就幸灾乐祸地说:“李局长,你也进来啦?”李金义同志铿锵有力地回答“我和你们不一样!”那天晚上我们在火塘边就这样和他讲些闲话,直到有别人来换班。
还有刘介农同志,他是原中共陇川县委书记,组织上已经决定将他调离陇川另有工作安排,由吴大缙同志接任县委书记职务,但他还没有走,陇川县革委会将他送进了县“五七干校”,说是陇川的“革命群众”要求不让刘介农溜掉,要叫他交代他在陇川“复辟资本主义”的罪行。刘介农是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从小没有干过重活,对干农活更是十分生疏。但他还是和其他干部一道每天坚持参加体力劳动,尽自己的力量能干多少干多少。他因为挑不了重担子,挑土坯子别人能一担挑六个、八个或十个的,而他一担只能挑两个,一头一个,还连肩都不会换,这又成了批斗他的“材料”了,说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那么大的个子,一个月拿那么多的工资,一次只挑两个土坯子,合多少钱一个了你知不知道?……”还有其他那些被列为“走资派”的领导干部,一开会就要“点”他们的名,动不动就揪出来示众,平时劳动,外出公差,都叫他们随身背上黑牌子,要让老百姓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让老百姓不敢接触他们,远离他们,让老百姓揭发他们的“罪行”。但是,老百姓最看得清谁好谁不好,只要群众认识他们的,都不会被他们的黑牌子吓着,不相信他们会是坏人。干校的一些“骨干”到寨子买竹子,群众不愿意卖给他们,说是“不卖,我们要留着自己用”。那些充当“骨干”的人知道县委书记吴大缙平时和老百姓最说得来,又会讲傣话,说叫老吴去买。吴大缙到了寨子,用傣话一讲,递支烟给群众抽抽,群众说吴书记来买竹子我们卖给,还少要他的钱,有的还连钱也不要。
在干校期间,还常常有的公社、部门或单位到干校带干部回去批斗,都要经过干校的批准。姓常的军代表也对来带干部的人讲,“你们可以带人回去批判,但不准打人”,可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只要人一被带出干校大门,拳打脚踢就开始了。卫东公社(清平乡)的武装部长尚培元被造反派带回清平去批判,人才出了干校大门,就被推推搡搡,一路骂语不休,一路拳脚不停,到了清平,连口水也喝不上就被拖进批斗会场,又是一顿痛打,尚培元被打得遍体鳞伤,第二天歪歪斜斜地回到了干校。范自文同志是县文化系统的负责人,当时也在干校。1969年5月份的一天,东方红公社(王子树)的造反派要求带范自文到王子树去批斗,临走时,干校军代表还是那样讲,“只能批判,不准打人”。据范自文同志回忆说,他们走了七八个小时的路,就见从路边树林里蹿出一群人来,咋咋呼呼围了上来,七手八脚一下子就被戴上了高帽子,挂上了黑牌子,两手被人往背后一扭,揪着头发,架上“喷气式”推入批斗会场。会场上已挤满了人,只听见一阵口号声,之后便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毒打,也不知挨了多少拳头和多少脚直打得眼也睁不开,耳朵嗡嗡响,然后被拖起来跪在木凳上,在批斗中,冷不防有人又从背后重重踢来一脚,人从跪着的木凳上向前扑倒下去,挂在胸口前的木牌卡在脖子上,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差点被卡死。回干校后,干校领导人叫范自文写了一份认罪检查,认罪检查材料交上去后,被认为有了认识,三个觉悟有了提高,于是范自文同志获得了“解放”,从“五七干校”调回县革委知青办公室工作。
1969年4月底,农村已经逐渐开始备耕生产了,邦外一带的老百姓思想不安定,大批外逃,影响了备耕生产。县革委发出了指示,要求县“五七干校”派出一批干部到边境地区进行宣传教育,做好群众的说服工作,安定群众的思想情绪。干校当时就决定抽出四五十个干部下去工作。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抽了几个,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已经打好背包,临出发时我又接到通知,叫我留下来,另有任务。我被叫到干校办公室去安排新的任务,和我同时被留下来接受新任务的还有县委会的段之彦,公安局的董学祥两人。我们的任务是到国营陇川农场广线分场参加县人保组在那里对一个特务案的侦破工作,结果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农场的案子侦破工作结束后,我没有再回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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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郭德宏 宋淑玉 张艺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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