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忆《雷雨》:巴金为之落泪 周恩来熟记台词
2009年04月05日 10:34北京晚报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有一次巴金写信,说他感觉各方面都不行了。让我眼睛一亮的是这句话——“如果我死了把痛苦留给你”。他们都写真话,后死的实际比先死的痛苦。古人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我不认为是错的。我就觉得人要是不感受痛苦,大概写不出好东西。我写了一本关于我老师的书,题目叫《苦闷的灵魂》。我老师自己说的,他从小就苦闷。当然后来领导把书名改了,他说这么大戏剧家还苦闷?后来出版商耍个滑头,叫《在曹禺身边》。《苦闷的灵魂》起码还有悬念,谁苦闷?怎么苦闷?苦闷到什么程度?读者必然要看这书。但是为了出书就答应了这个书名。后来出版商出了一招,咱们出一个书带,书带上写着《苦闷的灵魂》,所以读者第一眼看见的还是《苦闷的灵魂》。台湾一位女作家,我觉得她写得很好:劝大家常想一二,我觉得这个用词很好。因为不如意事有八九,另外的一二,既不能不想,也不能天天想,她用常想。

我去年写了一篇文章,叫《最后的最后》就写曹禺,副标题是《与在天堂的曹禺老师对话》。对话的内容是什么?我给他算了一笔账,他从23岁开始到33岁,十年写了七部戏,《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等等。我估算了一下,其中四部到五部的戏是可以传世的。他39岁时新中国成立,后边四十七年写了两部半戏,一部《明朗的天》,写的是知识分子思想改造。一部是《胆剑篇》。还有一个《王昭君》。为什么说两部半?因为《胆剑篇》不是他一个人写的,还有两位作家参加写作,是这么两部半。前面的七部作品才用十年的时间,后面四十七年写了两部半。然后我给他写了几句话,因为我太熟悉他了,估计这几句话还是有依据的。我说,您能接受我这笔账吗?就是您一生的创作账?他说,你算得很真实。我觉得他会这么说。因为从创作情况来看,他后半生远远不如前半生。老舍是另一种典型,解放以后写的东西很多,但真正留下来的很少,《茶馆》是一个很特殊的例子。

如果改了就全乱了

当时,曹禺的思想状态是什么呢?他不是要写新剧本,而是要改《雷雨》!他要怎么改呢?这个《雷雨》在当时已经成为经典了,但是他认为得改。他说,我要放在工农兵的放大镜下看看《雷雨》,这跟工农兵根本就不搭界。他就想拿《雷雨》开刀,他的原词是进行一次伤筋动骨的大手术。首先把鲁妈改成敢于反抗压迫,具有斗争精神的妇女。其次,把全集的结尾改成:周萍作为资产阶级大少爷,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不必自杀,这是什么逻辑?还有一个,四凤是受压迫的年轻女子,很值得同情,更是不必寻短见。当时这个理念就是这样的,曹禺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写这个《雷雨》完全是站在资产阶级角度。《雷雨》这部戏到现在为止,全世界有30多个国家在演。七十多年了,据我所知,中国的话剧到这份儿上的没有。中国人不知道《雷雨》的大概很少,而且有的能背下《雷雨》的台词,周恩来就是一个例子,他看了人艺演的有七八遍,很熟知。周恩来说,我是支持《雷雨》这部戏的人。认为根本不应该改,说这个戏反映那个时候作家的思想感情,一改就全乱了。要不是他说话,这个《雷雨》就改了。周恩来对戏熟悉到什么程度?里头有一句著名台词,就是大少爷打了鲁大海,中间是鲁妈劝解,鲁妈有两句词,一个是“你萍……凭什么打人?”到这儿改词了,实际她要说“你是萍儿”。周萍问她一句“你是什么人?”鲁妈应该说“我是你的妈”,结果改成文理不通的词,说“我是你……要打的那个人的妈”。但是这句话,我认为简单地遵从文理通顺是不行的。在当时思想感情上这句话是最恰当不过,是不能改的。演的时候,演员有口误,周恩来看完戏后说,好的台词是不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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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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