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刺骨落下的病根
农村生活是艰辛的,农田劳动是繁重的,旱田和水田作业均有不同的艰辛。冬季旱地作业,寒气逼人两手冻得麻木,风力很大,尘土飞扬,眼睛睁不开,弯下身子,满嘴是沙。夏天,骄阳似火,上焊下烤,烤得我们大汗淋漓,让人烦躁。在蒸笼一样的酷暑里干十几个小时一丝风也没有,太阳照的头顶和背部火热辣辣的难受,因为是弓着背劳动,背晒的特别难受,我把草帽戴在背上来抵挡太阳的曝晒。脸晒得黑红,当初白嫩的脸蛋变成了黑脸婆,美丽的青春就这样在广阔的天地里消失了。为能唤起一丝丝风,我们轮流喊”呜…….嘿“,还真管用,喊声一停就感觉到有点凉风,也就那几秒钟的凉爽。男战士是光着膀子在地里干活,背上晒得塌了一层皮。那时我们多么希望这种日子早点结束,哪怕我们回家倒马桶,扫大街也愿意,只要不受日晒雨淋就满足了。有时我们排有人回家探亲,也就是一年一次12天的探亲假。回来后她们的脸上皮肤变白了很多,真漂亮,真羡慕。但白只是短暂的,过不了几天又恢复了梧桐色。每次下工都是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寝室,看着雪白的米饭,没有一点食欲,163公分的我,只有80几斤重。在甘蔗田里劳动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手指虽然被甘蔗叶子划了一道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痛,但给了我们最大的甜蜜。我们躲在甘蔗中间,将甘蔗两头一劈,吃中间的部分,一根没吃完接着吃另一根,老农来了,我们赶紧扔下,用眼睛斜瞄着他,看他的反应,大家相互看着偷偷咧嘴闷笑,那情景那甜蜜至今回味无穷。
水田里劳动更是劳累煎熬。耘咊,用双手去抛洒粪凼子里的有机肥料,这种垃圾和屎尿搅放在一起经发酵沤成的有机肥料,奇臭无比,。我们用双手在洒满机肥料的水田里拼命的抠稻田里的草,双手浸泡的又黄又粗、发胀、涅不拢,十个指甲缝里全是泥,手指抠出了血,非常疼痛。原是芊芊小手变得又大又粗糙,用手去抚摸被面,被面丝被手捻起来,这哪像淑女的手,比老农还老农。
双抢时候是骄阳似火季节,室外气温通常都在摄氏四十度以上。在田间劳动,头顶炽热的太阳,脚下是被烈日晒得发烫的水稻田,泥土里的残梗乱草扎脚,腿上还不时被蚂蟥叮咬。一条条肥壮的蚂蟥叮在腿上越拉越紧,吓的浑身颤抖起鸡皮疙瘩。老农说:蚂蟥叮脚要用手拍,不能拉。我们将蚂蝗拍下来,用镰刀剁成几段,用开水烫,说也奇怪,你怎么弄也弄不死。听说,蚂蝗要用盐腌才会死。于是我们用很多盐洒在蚂蝗身上,不一会儿,蚂蝗变成了一堆水。我穿着长袖衣,戴着草帽,弓背弯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里收割稻子,看看太阳,老是在空中,看看稻田割了一茬又一茬,时间过得特别慢。早起晚归的抢收,累得趴在田埂上不能动弹,没有人照顾你,还得继续干,谁也不会偷懒,因为大家都是这样。
冬天寒风凛凛,四月的鄱阳湖气温很低,上身穿棉衣,下身穿短裤在秧田里插秧,刺骨的冰水,冻得直哆嗦。在鄱阳湖有”不插五一咊“的说法,必须在五一前种好稻子,否则谷穗是瘪的。秧田里的烂泥很深到大腿根,腰酸背疼腿发麻,蹲不能蹲,一蹲屁股就沾水,一天干下来,个个伸腰揉背的叫苦连天。第二天,谁也别想偷懒,还得继续干。按规定女同志来例假可以在旱地里干活,由于繁重的劳动,女同志的例假也不正常,有的一月两次,有时一来大伙一个接着一个来,所以到水田干活的女同志不多。指导员和连长看到这种情况,就骂我们,说我们偷懒,要我们全部下水田劳动。我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被指导员讲的脸红,难为情,所以例假在身照样把双腿插在刺骨的冰水里。我们在背地里说指导员(军人),难道他老婆没有例假吗?他不懂吗?尽管我们有一百个不愿意,有莫大的委屈,没有一个抵制的,大家含着眼泪默默地忍着干活。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有的得了妇科病,我的双腿从此落下了病根。40年来,双腿膝盖以下到脚踝骨酸痛,每天晚上睡觉要用很长的布带绑上,就像八路军扎绑腿一样,而且要拼命扎紧,一直扎到血管和骨头,才可睡一下。否则,两腿酸胀的不能躺下来,腿怎么放也不自在,怎么躺也不行,心里烦躁不安,心脏难受的要用手去抓,影响肾脏,时时要小便。此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看过医生,目前这种病是疑难症状,无法医。冰凉刺骨的水田劳作落下的病根,折磨了我一辈子,长期失眠,精神崩溃。据我所知,我们这些知青中,目前有不少人都患有关节炎、腰肌劳损、腰椎间盘脱出或坐骨神经痛等疾病,都是当年水田留下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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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装连养过猪,养猪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不用到太阳底下去嚗晒,也不要踩在烂泥田里。那时时兴用糖化饲料喂猪,就是用米酒伴米糠,发酵后养猪,猪吃了就昏睡,容易长胖。为发酵饲料我用我睡的被子去唔米糠,用嘴巴去吃糖化饲料,尝尝是否发酵好了,到现在回想起来,口里还有一股酒酿伴糠的香味。养猪工作受到连里的表扬,后来我们班有位战友因为身体开刀,不能干重活,所以将我替换下来了。
当过演员,在台上跳过独舞。当时在团部宣传队,请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三十六团的演员教我们跳舞,我学的又快又好,受到夸奖,让我在台上跳独舞”毛主席把珍珠撒下来“,那优美的动作至今没有忘记。演过话剧”差一点“,到下面连队去巡回演出,后来下面的知青见了我就叫我”差一点“。宣传队队员上午干农活,下午排练,晚上演出。虽然幸苦,但比起整天在地里干活的人来说要好多了。
当过播音员,冬季农闲,全团人员到七连修堤坝,成千的知青和民工热火朝天在奋战,那如火如荼的大会战,场面气势十分壮观。我在播音室里,播发各个连队写来的先进事迹稿件,通过广播,掀起学先进,赶先进,你追我赶的热潮。在毛主席”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精神鼓舞下,在大伙你追我赶的感召下,我主动拿起簸箕挑土。刚开始争着比别人挑的多,走路的速度也比别人快,但没几下就慢下来了,一步一颠,腿打颤,上去一步,滑下来两步,肩膀痛的扁担无法上肩。不能挑就用手提,但手提也坚持不下来,手臂就象断了一样,根本无法拧起簸箕。不能挑,我就用撬铲土,一撬一撬,手铲出了血泡,无法用力,我就身子的前胸去顶铲子,顶的前胸咳嗽都痛,就这样交替干活,干到天漆黑才收工。回到寝室就瘫倒在床上,不想吃饭,也不想洗漱,全身痛的要命。在兵团劳动,没有工作时间规定,以白天黑夜来区分,上午收工看太阳照的人影来决定收工,下午日落而息。阴雨天就无法断定下工时间,老是饿的支持不住时排长才吹收工哨,往往是下午一二点钟,吃完饭接着上工。没有理想,只有奋斗,大家思想都很纯朴,永远积极向上,争当先进。不管生活多么艰苦,工作多么繁重,身体多么疲倦,工作热诚和积极性不减。在简单、重复、原始的体力劳动中领悟人生的艰辛,磨炼吃苦耐劳的意志。
“文化大革命”后,国家废除统考招生制度,以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方式,推荐上大学的名额。1974年,我被推荐回城上师范学校,从此结束了艰辛的兵团生活。我是一个幸运儿,我们团也就那唯一的一次招卫校、师范生,以后再也没有去过,有的只是极个别被推荐上大学。大部分知青是以顶替父母进工厂回城,有的作为病残回城,有的永远留在兵团,真正扎根兵团干革命。我班有一位男同学,至今仍在兵团,我们隔三五年去兵团看望他,给他带去温暖和欢乐。
知青岁月是一段难以忘记的岁月,生活在那个年代,虽不尽如人意,有汗水、有欢笑,也有难言的泪水,但都得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无悔无怨。艰苦的农村生活,磨砺了我的意志,造就了我不畏艰难困苦的坚韧性格。师范毕业后在中学任教,并通过全国成人高考,进高等学府学习,获得大学毕业文凭。后调到市政府机关从事文字编辑,担任主编。兵团艰苦的磨练,培养了我吃苦耐劳的性格,不论在什么岗位、做什么工作,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去年退休被某地聘任为特约编审,仍继续从事我的事业,发挥专业所长,为实现我的人生目标而努力。
作者简历
姓名:陈金春 性别:女,
1970年1月至1974年2月在江西生产建设兵团武装连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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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金春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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