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的兴衰荣誉(23)开源与节流之争
2010年02月03日 14:49凤凰网历史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也正基于以上的背景,同样时任翰林学士的司马光和王安石,为神宗提出了不同的改革建议。对于产生政府危机的总根源,他们都认为是财政收支的原故,司马光在认真分析了仁宗庆历二年(西历1042年)与现今神宗登基以来,各项政府支费的异同以后,进而总结概括出了造成政府财政赤字的五大时弊:用度太奢、赏赐不节、宗室繁多、官职冗滥、军旅不精。但是对于如何进行改革,确立怎样的改革总路线,实现什么样的改革目标,司马光和王安石却存在着极为深刻的分歧。

在经济问题上,司马光是“节流派”,而王安石则是“开源派”。虽然他们在私人友谊方面,是极好的朋友,但熙宁元年(西历1068年)八月在延和殿上的那场大辩论,却暴露出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在经济改革方面有着何等巨大的分歧。这种裂痕,足以让他们建筑于文学和道德相互倾慕之上的友谊为之土崩瓦解,变得如同水炭之不可共器。并且,随之深远地影响到了北宋政坛在今后时期的演进过程。

此次集议的内容,名义上有关辞赐之事。但显然是青年皇帝有意安排的一场大辩论。所辩论的问题,其意义并不止于有关大臣们的受赏赐的与否、多寡问题,而是要通过辩论赛的形式,让辩论双方畅所欲言,使自己能够尽快而准确地决定这场伟大变法的方向和切入点,简而言之,是按照开源派的办法,还是遵循节流派的措施进行改革。

刚直耿介的司马光首先发表见解:“方今国用不足,灾害频繁,这就需要节减冗费。而这就必当先从贵近开始,应该许可中书、枢密两府大臣辞去所受赏赐为便宜。”王安石显然不同意这一观点,他认为:“国家富有四海,大臣们为国操劳,多少受些皇家赏赐算不了什么。要是小家子气、抠抠缩缩地惜之不与,那点儿剩下来的财物既不足以富国,且徒伤朝廷大体。国用不足,并不是当今国家最紧要的事情,政府要做的大事还多着呢!”

这里,王安石为了劈头给司马光一记煞威棒,难免犯了“执拗”的老毛病,竟然顺嘴说出“国用不足,非当今急务”。这话就有些枉顾事实了,怎么能说财政危机不是政府当下的大问题呢?不然大家坐在这里费吐沫星子干甚么?这立刻就被司马光抓住了小辫梢儿,君实当即站出来反驳道,“国家自真庙之末用度不足,近岁尤甚,怎么能说不是‘急务’呢?”王安石见这一棒劈空,先失一招,便王顾左右而言他,转化话题:国用不足,是因为朝廷里面没有善于理财的能人,这才是造成政府收支不平衡的真正原因。财政危机的背后,是有关部门的理财不善。这里,王介甫真不愧是政治斗争经验丰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如果也强调“国用不足”乃“当今急务”的话,势必会坠入司马光这只老狐狸的陷阱里面,让君实正好抓住这个问题纠缠不休,乃至提出节用派的理论主张,那么大家只好继续做大宋朝的裱糊匠,继续零敲碎补,哪还谈什么变法改革?王安石的伟大就在于此,他是政治家不是官僚。即食君之禄便当重君之事,他不愿意纠缠在口舌之间,更不愿搞些小打小闹的小把戏,他需要的是实现他变法革新的宏图大志,他不是要修缮一爿稍能遮风挡雨的茅屋草舍,而是要重建一座气势恢宏的广厦明堂。

司马光见王安石稍稍服软,“司马牛”那牛脾气的“执拗”也来了劲头。他不给对方少许喘息的余地,也不去纠缠“善理财”的具体含义,就直接就给王安石扣帽子:“善理财者,不过是些通过横征暴敛搜尽民财之辈罢了,如此手段则百姓穷困,流离为盗,又怎能利及国家呢?”儒家发展到汉儒之后有一个极端不好的习惯,就是过分重视道德教化,而乃至极端轻视经济民生。看什么都以泛道德的眼界,什么问题也都直接解构为道德问题,谈论道德是高尚的,评说经济便是俗物,甚至是小人。就本朝而言,艺祖以降、真仁以来,经济的大发展是有目共睹的成就。但是,由于政府财政管理系统方面的诸多问题,却造成了“财多而品”的窘局,如果不下大决心,不彻底改革财政管理机制,国用还是不足,仍将是当今和以后的“急务”。

把“善理财”,简单理解为搜刮民财,简直是幼稚可笑的。王安石显然不能苟同,他说:“这不是‘善理财者’,善理财者,是民众不加重赋税而国用足以丰饶。”“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王安石这里用了一个典故,我们看《史记》有关章目的时候也会看到。汉武帝刘彻任用桑弘羊来理财,实施盐铁官营专卖等项政策。便是通过加大工商税收的措施,不再额外增收正赋,增加民众负担的办法以实现富国的目标。

熟读经史的司马光当然知道这个出处,他说:“这是桑弘羊用来欺骗汉武帝的狂言,不过是《史记》中太史公特意记载下来,用来讥讽汉武帝的‘不明’的佐证罢了。天地所生货财、百物,都是有数儿的,不在民间则在公家。桑弘羊果真能够让国用丰饶,不取之于民又将从何取之呢?这分明是巧立名目,以阴夺民利,其危害性甚至远远大于增加正赋。司马光进一步搬出孝武一朝的史实,来证实自己观点的正确。并历数武帝末年,群盗风起,绣衣使者不绝于道的前车之鉴。告诉神宗和其他听众,“由于汉武帝宠信桑弘羊,采取盐铁专卖、均输平准这样的征敛政策,才使得民众不堪忍受,最后不得不起来造反,贾人孽子之言岂可据以为实?!”司马君实是反对政府干预经济的,更反对通过加强官营专利的政策来与民争利,乃至压抑民间经济的发展。至于这个“民”,到底是不是我们大家所认同的一般意义的“民”,那大家心里自己去思考吧。(《司马温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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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党人碑   编辑: 王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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