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顺等人转念一想,也行,反正现在大局已定,热河是我们的天下,就算奕不怀好意,他单刀赴会、赤手空拳的,还能搅出多大的风浪来!
七月二十六日,恭亲王奕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前往热河的行程,一路上他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在经过4天的跋涉后,终于在八月初一的清晨抵达热河行宫。奕到达的时候,正好赶上咸丰的“二七”殷奠礼,行宫内香烟袅袅,哀乐齐鸣,此情此境,奕岂能不感伤于怀!他带着满身的尘土,半是劳累、半是伤心地扑倒在咸丰的梓宫灵柩之前,伏地大哭,声彻殿陛。
说真的,从咸丰崩逝后,还没有谁像奕这样悲痛过,即使是八大臣和两宫太后,也没有这样伤心过。奕的痛哭哀号,让在场的人都眼圈一红,被感动得陪同流泪。
奕的痛哭,情感复杂,可谓半是伤心半是委屈。伤心的是,自己虽然和兄长有过芥蒂嫌隙,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手足,谁料到去年一别,便已成永生?想起自己的哥哥自打当上皇上,何曾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如今斯人已去,人隔阴阳,兄弟间的这点龃龉疙瘩又算得了什么呢?
奕的伤心大哭,也有一半是为自己而哭。他回想往事,虽然自己有些事情做得出格,但皇兄何以如此糊涂,竟然会将大权交给远支宗亲和异姓外人,而反对自己的亲兄弟大加猜疑呢?何况,这皇位是父皇留下的,本来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既然皇兄做了皇上,自己也已经认命,何以还是不加信任呢?何况自己留在北京和洋人周旋,如今洋兵已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将自己排斥在权力之外呢?
想到这里,奕是越哭越伤心,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窝囊、太委屈、太郁闷了,本来是出于礼仪性的一哭,变成了发自肺腑、痛彻心扉的号啕大哭。
奕的这一哭,可谓是感天动地,不仅那些大臣们觉得奕是真的和咸丰皇帝手足情深,就连八大臣都认为要是真不让奕前来拜奠的话,那可就成了千古遗恨了。不过,既然奕这次是真的来奔丧哭奠而不是闹事,那他们也就放心了。
11.叔嫂密会,惊雷形成于无声处
奕的一场号啕大哭,连肃顺等人也有些被感动了。但奕知道,热河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在这里还是要小心谨慎,夹起尾巴做人,不然一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于是,祭奠完后,他在载垣、肃顺等人面前表现得恭恭敬敬,显得十分卑逊。肃顺等人看奕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在双方客客气气的气氛中,也不免对奕有些轻蔑,警惕性也有所放松。
奕哭奠的消息很快传到内宫,两宫太后得知小叔子奕已经赶到热河后,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特别是慈禧,当她听说奕已到后,心中谋划了很久的计划也开始逐渐清晰,并打算联合奕之力开展实施了。
从血缘上来说,奕是小皇帝的亲叔叔,两宫太后是奕的皇嫂,其间虽有君臣之别、尊卑之分,但和奕和肃顺那些远支亲王或异姓大臣相比,终究要多一份血缘亲情,好歹算是一家人。中国的古话说得好,“血浓于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朝廷大权掌握在自家人手中,总比掌握在外人手中强吧?就这点而言,慈安和慈禧两个女人就没有丈夫咸丰想得那么多、那么远了--事实上,谁对谁错一时还不好定论呢。
再者,对于小叔子奕的能力,慈禧是了解而信任的。早在咸丰十年(1860年),当英法联军攻下天津后,时为懿贵妃的慈禧便在咸丰与众妃相对而泣的时候推荐奕,说他向来明白事理、行为决断,足见慈禧对奕的办事能力是充分信任的,在她的眼中,奕绝非一般的庸碌无为之辈。
按照慈禧的计划,两宫太后随即要求召见奕。但是,在正常情况下的话,后妃是不能随便召见王公亲贵,除非是在皇太后、皇帝万圣节(生日)或者是新年之时,诸王公方可带着自己的福晋入宫面见。
由此,尽管两宫太后以“探问北京情况”为由召见奕,但这个谋划已久的“叔嫂会”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听说两宫太后要召见奕后,肃顺等人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们随即出面加以阻拦,特别是军机大臣杜翰(咸丰帝的师傅杜受田之子),他甚至公开跳出来指责说:“先帝刚死,皇太后居丧,叔嫂应当避嫌,这时不适合召见亲王。”肃顺听后,哈哈大笑并鼓掌称赞说:“说得好,真不愧杜文正公(杜受田)之子矣!”
肃顺等人的话含讥带讽,理由也冠冕堂皇。可不是?这皇帝刚死,两个寡妇嫂嫂和年龄相仿的小叔子(时年30岁)怎么能在后宫相见呢?毕竟男女有别,这叔嫂相见,瓜田李下的,传出去可不好听哟。再说了,咸丰皇帝刚刚归天,两宫太后应当在宫内深居简出,持哀守节,这才符合礼仪之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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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金满楼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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