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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灾之年上书忽必烈,减免赋税
至于叶李此人,之所以能深得忽必烈青睐,在于他在前宋时直言敢骂贾似道的声名。宋理宗时代,叶李作为“京学生”,就上书揭批贾似道“变乱纲纪,毒害生灵,神人共怒,以干天谴”,上书后,贾党报复,把叶李逮捕下狱诬以罪名,贬窜漳州。宋亡之后,叶李归隐富春山。忽必烈在蒙古第一次进攻鄂州(今湖北武汉)时任主帅,因蒙哥汗死后要争夺汗位,弃之而去,由此,贾似道便以“鄂州大捷”上报,贪为己功。叶李揭批老贾的奏章中,对此事有如下评价:“前年之师(指鄂州大捷),适有天幸,克成厥勋”,忽必烈读过间谍送来叶李奏章的翻译本,“每拊掌称叹”,对他印象极深。江淮行省的元朝官员想让叶李为郡教授,“俱不应”。后来,元朝官员带着丞相安童的亲笔书信,表示说:“先生在宋(朝),以忠言谠论著称,简在帝心。今授以五品官秩,士君子当隐见随时,其尚悉心,以报殊遇!”一听忽必烈赏识自己,这位南宋“直臣”“幡然北向再拜:‘仕而得行其言,此臣夙心也,敢不奉诏!’”
面见忽必烈后,叶李纵论历朝帝王得失,深得赏识。他所做的“好事”,主要有两件:第一,奏免儒户徭役。第二,忽必烈本来想迁江南宋宗室及大户入北方,叶李称江南已听命,无故迁徙会引致内乱,“帝大悟,事遂寝”。
忽必烈待叶李甚厚,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要任他为平章政事入相。叶李固辞,得赐玉带一条以及良田四千亩,“视秩一品”。不过,大贼臣桑哥入相,实由叶李推荐。桑哥被杀后,叶李大惧,称疾回江南养病,有人上书要忽必烈斩叶李以谢天下。恐惧加惊疑,叶李在路上真的发起重病,不久一命呜呼,时年51岁。
赵孟頫初入元廷,很想有一番作为以报答忽必烈的“知遇之恩”。桑哥新钞法出台,众臣刑部会议,“欲计圣元钞二百贯赃满者死”,赵孟頫力排众议,直言以钞计法是草菅人命,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圣元新钞“滞涩不能行”,他受派到江南行省问验当地官员的“慢令之罪”。依他当时的“钦差”身份,可以任意对地方官员加以笞刑,但他一直谨慎依理行事,不笞一人,“丞相桑哥大以为谴”,认定他办事不卖力。
当然,官场浸淫有日,赵孟頫也学得乖巧了,不再直接顶撞桑哥等人。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大都地震,人民死伤数十万。小赵劝忽必烈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以应天灾。桑哥见诏书妨他敛财,怒诘赵孟頫:“此诏必非帝意!”小赵回答:“天灾人死,钱粮也无从征收。如果今日不免,日后有人把赋税不足之罪归于尚书省,丞相您必受牵累啊。”桑哥转怒为喜,逐渐把小赵当成自己人。后来听闻小赵每天上班都要骑马经过宫墙东面一条临御河的小道,一次因道窄马失前蹄堕入河中,桑哥特意上报忽必烈,把宫墙往后移两丈多,以方便小赵上下班。不久,他又言小赵家贫,撺掇忽必烈赐钞五十锭给赵孟頫,相当他月俸的四十倍。
往事已非哪堪说
忽必烈很喜欢与赵孟頫聊天。一次,他问小赵,叶李、留梦炎两个大臣孰优孰劣。
小赵说:“留梦炎乃我父执辈,其人厚重,笃于自信,好谋而能断,有大臣器体;至于叶李,其所读之书,臣皆读之。其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
忽必烈摇头,这位胖老爷子自有识人高见:“你认为留梦炎比叶李好吗?留梦炎在宋朝为状元,位至宰相。贾似道欺君惘上,留梦炎谄附取容。叶李一介布衣,敢于伏阙上书,显然他要贤于留梦炎。当然,留梦炎是你父亲的朋友,你不敢指摘他的过错。不过,你可以替朕赋诗讽刺他一下。”
这差事不好办,但皇帝金口玉言,小赵又不能不写。于是,提笔躇踌,小赵写下四句诗:“状元曾受宋家恩,国困臣强不尽言。往事已非哪堪说,且将忠直报皇元。”
好一个“往事已非哪堪说”,这未尝不是小赵自己的尴尬心灵写照。
后来,赵孟頫巧妙说服忽必烈侍卫近臣彻里,让他进言,尽道桑哥误国,最终导致了桑哥的被杀,为敛财而设置的中书省也被罢废。桑哥案株连人众,连叶李都几乎不免。眼见朝中政治凶险,赵孟頫“自念久在上侧,必为人所忌,力请补外。”因此,至元二十九年,他“出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由于当地没有一把手,他这个“同知”,独署府事,四品官外放,又无顶头上司,他一时落得清闲。
忽必烈死后,巡按当地的蒙古“纪检”官韦哈拉哈孙见赵孟頫怠慢自己,不向自己孝敬金银,就上书诬称他有罪。虚惊之下,赵孟頫数日难以安眠。幸亏新继位的元成宗没有理会,下诏召他入京修撰《世祖实录》,又逃过一劫。
入京不久,赵孟頫深感仕途凶险,京城人事复杂,便借口有病,返回湖州休养。其间稍小小反复,1299年(大德三年)他从集贤直学士身份“行浙江等处儒学提举”,这是一个清显之官。十年任上,赵孟頫生活闲适,诗画书法作品,有不少完成于这个时期。当然,江南盛景,人生如梦,赵孟頫有感慨,作诗《纪旧游》道:
二月江南莺乱飞,百花满树柳依依。落红无数迷歌扇,嫩绿多情妒舞衣。金鸭焚香川上暝,画船挝鼓月中归。如今寂寞东风里,把酒无言对夕晖。
惆怅归惆怅,逍遥还是这一时期的主基调,从其《渔父词》中,可以见出他的悠哉之心:“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本落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
此志得意满,世间的一切,于赵孟頫而言,都是快乐满眼了。
“离休”后的赵孟頫贪婪吝啬
元仁宗当太子时就“素知其名”,即位后,马上召赵孟頫入朝,授其中奉大夫之职。1316年(延三年),又拜其为荣禄大夫,这可是从一品的大官。“帝眷之甚厚,以字呼之而不名”。并把赵孟頫与李白和苏轼相提并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元仁宗有一次赐赵孟頫钞五百锭,怕中书省以国用不足为借口不支钱,派人特意从普庆寺皇帝的“私房钱”中取钞相赐。不久,见赵孟頫有一个月未入宫,元仁宗问左右侍从原因,对以“年老畏寒”。听说此事,元仁宗马上派人取御库中上好貂鼠皮大衣送给赵孟頫。
元仁宗喜欢老赵,是因为这位皇帝本人是个书画爱好者,拿赵老头儿真当大师看待,崇拜得不得了。
荣华富贵安享晚年,老赵诗词之中再无悲切、哽咽与忧愁。兴奋之余,老赵大写马屁词:
瑞日当天。对绛阙蓬莱,非雾非烟。翠光覆禁苑。正淑景芳妍。采仗和风细转。御香飘满黄金殿。喜万国会朝,千官拜舞,亿兆同欢。福祉如山如川。应玉渚流虹,璇枢飞电。八音奏舜韶,庆玉烛调元。岁岁龙与凤辇。九重春醉蟠桃宴。天下太平,祝吾皇,寿与天地齐年。(《长寿仙》)
元英宗至治二年夏,赵孟頫善终于家,享年69。元廷追封他为魏国公,谥文敏。
三十多年元廷宦海浮沉,老赵喜多忧少。离乱旧王孙,终作太平犬。
据赵孟頫老朋友杭州人叶森讲,老赵老年贪婪、吝啬,见人下菜碟。一次,有两个白莲教和尚上门求字,门人通报,说:“有两位居士求见相公”。老赵怒骂道:“什么居士?是香山居士(白居易)还是东坡居士?这种嘴吃素腰无钱的东西,也敢称居士?”其老妻管氏一旁忙相劝:“相公不要这么焦躁,只要来人有钱,总能买些东西吃。”老赵气哼哼,仍旧不乐。一会儿,两位和尚入见,从袖中掏出交钞十锭:“求相公您为本寺书匾,以此作润笔之费。”见到钞票,老赵大喜而呼:“来人,送茶来,居士看坐!”宾主欢笑,逾时而去。这个故事,出自老赵老友口中,应该非常真实。
当然,老赵人格再卑微,我们也不得不提及他最“脍炙人口”的一首诗《题岳鄂王墓》:
鄂王墓上草离离,秋日荒凉石兽危。南渡君臣轻社稷,中原父老望旌旗。英雄已死嗟何及,天下中分遂不支。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胜悲。
“鄂王”乃南宋对岳飞的追封。此诗简明、直白,语气沉痛,对岳飞之死表达出无限的惋惜。正因此首小诗,后世人在对老赵鄙薄之余,还能剩下一丝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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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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