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哭着要拿棍子打凶手
新京报:听说是今年9月17日,一个朋友打电话给你们,说嫌疑人在柳州一家砖厂打工。你第一眼见到凶手,是什么感觉?
代: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我们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找到了。悲的是,不知道当地人让不让我们带走他。
新京报:抓到凶手特别高兴吧?
代:不是特别高兴,是特别兴奋。我们抓他时,是今年9月23日凌晨两点钟。他在睡觉,我们越过两道门,冲上去把他摁住了。车子倒进来,两公里就到了高速路。
后来我们用他手机充电器的绳子,绑了他的手,手机就在他脖子上耷拉着。我们用手机给他兄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人我们带回贵州了,衣服和工资你给他收好了”。
新京报:你们和他在路上谈了些什么?
代:我们问他为什么杀我弟弟。他说,从狱里出来(曾因抢劫被判八年)没人看得起他,活着没意思。那天和母亲吵架,出来就想杀一个人。一个卖摩托车的,特别看不起他,他想把他杀了。但是去了两次,那家里都有其他人。最后,他碰到我弟弟,就杀了他。
新京报:听他说这些,恨他吗?打他了吗?
代:不恨了,事情过去了。把他抓住了,反而不恨了。他再也跑不脱,他得服法。打他干吗?我们不打。
说实在的,我弟弟被杀了,说什么的都有。说他在外面得罪人了,现在我们证明了,我弟弟一点错都没有。
新京报:把凶手带回了村子里?
代:我们把他带到我弟弟家门前,让我家兄弟的小娃看看。孩子拿手在背后戳他。带到我老母亲那儿,她哭着要拿棍子打他,我们拦住了。事情已经出了,我们要是打死他,那是贬低我们的素质。
新京报:你觉得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代:我们其实对凶手没多少看法,他只读了二年级,是个法盲,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我弟弟出这事情,他跑了,我们从来没找过他母亲,跟他家要钱,我们知道他实在是没钱。
我们抓不到还有孩子
新京报:很多人觉得你们伟大,自己这么觉得吗?
代:伟大?我们是生活上的弱者,是再平凡不过的老百姓,就是不能接受弟弟就这么死了。
新京报:可是,也有媒体报道说,你们当地的刑警大队队长表示,追捕犯罪嫌疑人是警方的事,老百姓可以做的是提供线索,协助警方,不提倡自主抓捕这种方式。
代:大队长说我们不按程序办事。破不了案,难道我兄弟就该死?没人帮只能靠自己。我们当天把人拉回来就交给大队长,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早点抓住凶手,给弟弟一个交代。
新京报:你们有没有想过,一年找不到,两年找不到,以后怎么办?
代:这个想过。我们以后背起挎包,全国走,只要饿不死,就接着找。我们这辈人找不到,孩子高中大学毕业了,除了本职工作,第一件事就是找凶手。
兄弟、父母,这种血缘关系,谁也改不了。我们不找着,一辈子心不安。
新京报:和弟弟感情很好?
代:一直感情都很好。父亲打小教育我们要团结,家里兄弟,兄弟的孩子都特别好。
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勤快善良,我们都出来了,在家乡,父老乡亲的交际都靠他。他一出事,全家都崩溃。我们跪在老母亲面前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
新京报:妻子支持你吗?
代:去抓凶手时,我夜里4点多去广西,我知道她不愿意,但是不敢说。她不是心疼钱,是怕我出去回不来。
也说不上是见义勇为
新京报:现在心愿了了吗?
代:现在弟媳妇也该再找个人了,我们会帮持她。然后就是等着法院判了。
新京报:寻找凶手这一年多,一共花了多少钱?
代:杂七杂八加起来总共有8万多吧,大部分是我和老五挣的。我跑大货,他骑摩托,每个月能挣些钱,还有的亲戚给我们寄钱。我们有时一边找凶手,一边用摩托带个人,赚个十块二十,也是钱。
新京报:你们觉得这个钱应该谁来付?
代:说谁来付,我们也不好意思跟警察要。反正我就想着他们能给点钱,我弟弟还有孩子和媳妇呢。
新京报:周围的人怎么评价你们?
代:说啥的都有,有人说我们是见义勇为吧。也说不上,那毕竟是我弟弟。
新京报:有别的人找你们帮助破案吗?
代:有。这个事情出来,有受害者的家属来找我们,希望帮着破案。我们不答应,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当私人侦探。自己弟弟的事情那是必须管,其他的也帮不上。
我们兄弟追凶的事情也不违法,我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就是给弟弟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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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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