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请假名义“偷”到考勤卡
黄伟木自己决定要找到4方面的证据。“第一,确定劳动关系的证据。第二,上班时间的证据。第三,工资。第四,就是我认真工作的证据,我不能让他们到时反过来说我不认真工作。”为了找证据,黄伟木还特地花了500元买了一部小DV。
“先是确定劳动关系。我们有工作证,都留着呢。我一直很担心,直到6月份我才吃了定心丸。当时番禺流动人口办暂住证,都是IC卡的,上面都登记了工厂的资料。”
而上班时间这点则让黄伟木着实花了点心思。制衣厂打卡上班。“在保安室里的考勤卡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我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考勤卡备份起来。可是每天上下班时保安总是像个哨兵一样站在打卡钟旁,监视着我们打卡,我不能无故地拿走自己的卡而引起保安的警惕。我挖空心思地想怎样把卡偷出去而不引起保安的注意,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直到有一天上班,我看见一位同事拿着卡离开保安室,嘴里说,我要拿卡上去给厂长签卡。一问,才知道原来请假要找厂长签卡,顿时感觉豁然开朗。”后来,黄伟木专门请了一天假,成功地拿到了考勤卡,他没有找厂长签卡,而是带出去扫描下来保存到了U盘上。“也是这一天下午我领到了这里的第一份工资,3月份那几天的工资。工资是以现金发放的,在经理那里签个字,拿了钱点清数目就可以了。没有工资条,我想这是为了防止员工拿着工资条到劳动部门那里去告状吧。”
虽然没有工资条,但是计件员工有计件表,是为了方便核对任务量的。“我保留了上面有经理指纹的表格,还留了几份同事的。”
“在寻找证据时,我特地找了能证明我认真工作的证据。5月,我领到了计件部门最高的工资1400元。”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证据,黄伟木踏实了许多。然而,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卧底”计划两次差点中断
“好了很长时间的过敏性皮炎又发作了。医生说必须要远离致敏源,否则要每天服用抗过敏药物,建议我离开制衣厂。我买来了一个坐垫,开始每天服用药物,总算撑得下去。”皮炎一发作,浑身就发痒。吃了一段时间药,黄伟木体内产生了抗药性,他又加大了药量。
然而,还有其他的意外。有两次,黄伟木和主管吵架,差点因被炒掉而被迫中断他的卧底计划。“当时我不怕,炒掉的话,我就启动我的应急预案。”
黄伟木的特殊使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卧底计划原定于截至10月1日,然而身体过敏情况的恶化让他不得不提前离开了工厂。
8月31日,黄伟木领完工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离开了工厂。然而,他面对的将是另外一场更“惊心动魄”的斗争。
离开工厂后,黄伟木做了两件事:到劳动部门举报、网上发帖。黄伟木去劳动部门的那天,穿得很整齐、备了公文包,还带了DV。填完申诉书之后出来,十几个人围上来找他帮忙填表。这些工人因为填表不规范,连续好几天都没能立案成功。这更让黄伟木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价值。他对厂方索赔共计55334元。“若厂方态度良好,承诺依法整改,并对所有员工给出合理补偿,本人愿在劳动部门或第三方的公证下签订协议和解。”
网络成维权重要工具
而黄伟木从准备伊始,网络就是他预定的战场。他用几个月时间准备的文字材料在网上引起了轰动。而他发帖的语气和发帖刷屏的行为也在网上引起了争议。“我的大目标就是给社会带来轰动效应。”
从斟酌帖子的标题,到与网友辩论,黄伟木每天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网上。9月4日,黄伟木的帖子在天涯论坛引起了一次大讨论。“网络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也就是那天,我在天涯找回了自信。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虚拟世界里,我必须用非常规手段来宣传这个事件!在这张帖里面,上演着另一场惊心动魄的‘无间道’!”而媒体介入之后,黄伟木更是把媒体的关注动向不断地发到帖子里。“那天关于这件事的媒体评论被新华网时政放到头条位置,我花了10个小时在网上,兴奋得通宵上网。”而黄伟木也把各种法律法规和事件相关的资料整理完毕放到了他的QQ空间里。
目前,劳动部门已经介入调查。记者了解到,黄伟木卧底的工厂此前曾停工一天接受调查,9月6日还让在厂员工补签了合同。而黄伟木维权案件也将在10月初在广州番禺区劳动仲裁委员会仲裁庭开庭,黄伟木将这称为“世纪仲裁”。
对话:
我不是“王海”,也不为沽名钓誉
记者:王海打假当年引起了不少争议。现在,很多人说你是农民工里的“王海”,你认同吗?
黄伟木:你可以说我是农民工维权里的“王海”。但我和王海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相同的地方是,我们都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不同的地方是,王海把打假当成了职业,而我只是把这次事件当成一个蓝本。
记者:那么你担不担心将来有人去学你?
黄伟木:我倒是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将来有更多的人去做了,那么对那些无良工厂就会产生更大的威慑力。如果工厂本身没有问题,也就不用怕。
记者:有人说你是炒作,你是吗?
黄伟木:如果大家定义的炒作是那种低俗的、不真实的,那我不是炒作。我所说的,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说我要出名是对的,但出名不是我的目的,我是想通过出名来发出农民工的声音。不出名,我能吸引这么多人的关注吗?我的目的是正当的。
记者:其实,这家工厂的老板碰上你,还是挺倒霉的。
黄伟木:这也是缘分吧。我不是要颠覆什么,不是要让厂子倒闭,我是来改造的。这次是一个生动的实例。我也希望能借此让那些老板们的良心复苏。
记者:和你一起打工的年轻人,你觉得他们的维权意识怎样?
黄伟木:万分之一才有维权意识。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知道有什么权利的也不会去争取,而去争取的人里面,很多只是个体维权,没有想到其他人怎么样。我知道已经有农民工的人大代表,这真的很好,是很大的进步。但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我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为了问心无愧。
记者:做这些事,你最终想达到的目标是什么呢?
黄伟木: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要唤醒农民工的权利意识,把促进劳资和谐当成最终的目标。我也知道我无法一下子改变整个社会,但至少可以影响到我身边的一些人。当越来越多的人改变的时候,社会不也就因此改变了吗?
记者:你对这次事件结果的最低预期是什么?
黄伟木:厂子依法整改,能够补偿员工。
记者:你将来怎么打算?很多人都担心,你将来可能找不到工作了。
黄伟木:我不担心找不到工作,近期也不打算找。现在,就算是负债我也要把这件事做完。在这件事上,我觉得自己也很不容易。
编辑:
汪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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