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

陈及时、何东旭、方招是三个大学生，他们的人生在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这个结束有着虽死犹生的意味，因为他们三人就是湖北荆州市长江大学舍己救人而溺亡的学生。郑智化曾有歌唱道：“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

只是每次在英雄出现的时候，我们都能看到社会的暗影。就是在这样一个总是出事的地方，当地的警察机构年老兵疲，平均年龄达到50岁。当我们看到领导车队随时可用精壮者头前开道的时候，不知道是否会想起在这个事关人命的地方所配备的警力。

但这个还不是事情的全部。《东方早报》的记者简光洲经过明察暗访后发现，早就流传于网络上的谣言竟然是真的。那个地方有个“荆州市长江水上打捞有限公司”，垄断了当地的尸体打捞工作。不但如黑社会组织一样通过暴力进行垄断，而且公开提出“只救死人，不救活人”的“工作标准”，在这次这些年轻的孩子献出生命的时候，这个公司从中收取了3.6万元的打捞费，最令人发指的是，在钱没有全部到手的时候，打捞工作都暂时停顿了下来。

写评论的准则之一，是要对既成的、有根据的事实进行评论，但这次我破一下这个惯例。由于关注此事，我曾大量浏览过相关的网络文章，其中一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篇文章说，并非是打捞者在打捞尸体时非钱不救，甚至在刚刚出事的时候就有人去求他们，而他们那时候就是“只救死人，不救活人”的。这个信息是否准确暂且不论，当地我是去过的，那里一直就有渔船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如此说来，这个英雄的故事背后，其实是一个英雄被迫丧命的故事。几个救生圈就能少了三个失去生命的英雄，多了三个不那么悲伤的家庭，但就是有人在旁人救人时见死不救。一直以来我都反对“逼人为善”，但有能力为善而不为者，确实让人有踹上一脚的冲动。

而除了道德谴责外，或许我们还应该问问这样的垄断性幕后黑手是怎么在此生存的。我们都知道，民间打捞公司成立自然是无可厚非，但以暴力垄断经营，必然牵涉到背后的保护伞。黑白两道通吃是这种所谓公司的生存之道。这个逻辑就不过于推展上去了，免得说到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谋杀、谋杀者到底是谁。

或许我们可以说，英雄的成就是他本人的好与其他某些恶共同作用的结果。由于那些恶的存在，或许会使得英雄“辈出”，但这种“辈出”往往是更值得哀悼的。当地要给这三位大学生建立一个纪念碑，不知道这个纪念碑上会刻什么样的文字，一般来说，大概还是那种悼念与沉痛并在、溢美与颂歌并存的文字吧。我倒是希望在碑上刻如下几字：此处不得游泳，免得还有人成为丧命的英雄。

而更让人希望的是，这里再无这样的“公司”。要说制止悲剧的继续发生，这才是最好的预防措施。

（作者系知名网络评论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