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本有所谓借壳上市之说,捐款兴学,就是一种借学留名的智举。或因现代大学系统在中国确立甚晚,海峡两岸富人皆较少注意及此。倒是曾为殖民地的香港,颇有人能借鉴西方这一传统。如今大陆稍微像样一点的高校,都有至少一座以邵逸夫命名的建筑(甚至新加坡大学也有)。而胡应湘讲座,更已进入美国的常春藤大学之中了。
今日社会之中,商界的名誉是可以超过学界的,从商者不一定要借学留名。唯捐钱还可展现自己服膺的观念,推动自己所关注的事业。我知道各地都有些相对富有的人在默默赞助着一些文化讲座,有的已持续数年,而无意在媒体扬名。唯有时象征性的大举动,可收到超付出的效果。1991年耶鲁大学文理学院院长卡根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强调西方文化的中心地位和学习西方文明史的重要性,立刻获得德州石油富商一笔2000万美元的捐款,用以在耶鲁大学设立11个西方文明史的讲座教授席位。此事在当时引起广泛关注,其影响和意义,当然就不限于一所大学的讲座了。
近年中国出现了所谓的“国学热”,所热的“国学”虽颇具异彩,非早年讲国学者所熟知,然此关注若持续下去,不排除已经异化的“国学”可以有所回归。如今对国学有兴趣的富人也不少,大学各类国学班中常见他们的身影。但一举捐出巨款以“振兴”国学的,似尚少见。这当然不是说他们对国学取叶公好龙的态度,主要还是我们缺乏类似捐款兴学的传统。
其实国学的核心,就是我们常说的“历史文化”。在变动剧烈的时代,人们总是越来越关注自己的文化渊源,以明确“我是谁”的认同。学术社会的构建,主要靠民间力量,这是中国长期的好传统。清代的江南学术发达,与各类民间资助有直接的关系。当时盐商多资助刻书,今日事业有成者不妨捐款办学术刊物,尤其是与文化认同息息相关的史学刊物。
过去孔子曾主张,对人民要富而后助教。若富而后助教,对本人而言是智举,对他人而言是美事,又何乐而不为。我更希望我们也学学西方,对捐款兴学制定出更明晰的免税规则,以善意鼓励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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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罗志田
编辑:
彭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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