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特约撰稿员/丁一
柬埔寨的发展道路上充满中国印迹,从发展模式到腐败模式,整个国家处处可见中国的影响力。
来自偏远柬埔寨山村的VanSoPors今年18岁,目前供职于一家台湾人开办的自行车厂。她每月可以赚50美元。
过去4个月,她每个月都把20美元工资寄回家,给自己的父母和3个弟弟妹妹。“我们家穷,所以我决定来这儿找份工作,贴补家用。”
这个厂子距越南边境6公里,是柬埔寨首个投入运营的经济特区。这一被称为曼哈顿-柴桢出口加工区的地方由台商经营,据称,这里的工厂数量最终可能达到30家。
Pors所在的工厂有600名工人,而在它附近,一家更为大型的企业雇佣了1200名工人,正在为其乐(Clarks)生产鞋子,他们都是在中国和越南的鞋子与自行车被欧洲反倾销后建立起来的。
作为一个贫穷的国家,柬埔寨拥有丰富而廉价的劳动力,而且享有作为“最不发达国家”所能享受到的优惠关税。他们学习中国建立经济特区的办法,正在引领这个国家的经济一步步向前推进,并且承接从中国转移的产业。但与此同时,中国改革中的种种问题也开始在这里一一呈现。
中国式经济发展
全球最大的贸易采购公司——香港利丰集团称,从2005年开始,中国制造业的竞争力受到了严重侵蚀。其董事总经理冯国纶称:“中国所有的成本都在上升。”冯国纶称:“这里不再是亚洲地区成本最低的国家与世界其他地方相比,来自中国的产品价格涨幅更高。”
而在这些来自更为贫穷地区的竞争者中,柬埔寨就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其支柱产业之一的纺织业不仅没有遭到中国和越南等对手的打击,反而在2006年增长了20%。
现在,柬埔寨也祭出了经济特区这一中国发展路上的重要举措,开始为30万即将步入就业的年轻人寻找机会。
这些特区大多设在与较繁荣的邻国——越南和泰国相毗邻的边境地区,目的是为了克服柬埔寨基础设施的瓶颈,理顺投资者与声名狼藉的官僚机构之间的关系。
在这种努力的推动下,柬埔寨已经成为中南半岛继越南之后,第二个从中央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成功案例。
过去3年,柬埔寨国内生产总值的年平均增长率高达11.4%。服装工业是柬埔寨最大的外汇收入部门,占国内生产总值的大约14%。
好消息不断传来。柬埔寨的外国直接投资显著增加,去年达到4.75亿美元,打破历史记录。新近发现的大型油气田,也有望给柬埔寨带来数十亿美元的收入。它最快于2010年,有可能成为亚洲最大的油气出口国之一。
在整个90年代,柬埔寨的通货膨胀率年均超过50%,但去年已降到3%以下,以至决策者们已经开始讨论经济减低对美元的依赖,加强本国货币“里尔”。标准普尔和穆迪等国际信用评级机构,最近都公布了它们首份有关柬埔寨政府的信用评估报告,预计该国将于2009年建立股票和证券市场。
中国式腐败
前共产党游击队员洪森是带领柬埔寨走出红色高棉阴影的重要人物,他目前也已经是东南亚在位时间最长的领导人。
洪森早在1980年代就通过有限的土地改革,抛弃共产主义,转而追求资本主义。1991年,包括柬四方最高委员会成员、联合国秘书长和18个国家的代表在巴黎召开柬问题国际会议,并签署了有关《柬埔寨冲突全面政治解决协议》。在签订该协议之前,洪森开始进行全面土改、减少价格控制、国企私有化以及在一定程度上放宽外国投资。
但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根据英国环保监督组织“全球见证”最近公布的“柬埔寨的家谱”调查报告显示,柬埔寨的一些高级军官、警官、政府官员,都从非法伐木勾当牟取巨利;他们当中有许多人与洪森关系密切。
报告特别点名指出,洪森的妻子从这些非法贸易中牟利。而柬埔寨政府禁止刊登这类报道,完全否认有关说法,还对追查这些说法真相的记者进行恐吓威胁。
根据首都金边的一份英文半月刊《金边邮报》的研究,近年来,执政党高层之间通过联姻,构建了紧密的家族关系,一直向上延伸至首相洪森。
例如,洪森的弟弟、磅湛省长洪宁的女儿,就嫁给了柬埔寨国民警察总局副局长。而洪宁的儿子娶另一名国民警察总局副局长的女儿为妻。洪森的长子洪马尼斯,则娶了国民警察总局局长的千金。洪森的次子洪马尼,也娶农业部长的爱女为妻。此外,洪森的23岁女儿洪马丽,嫁给洪森的得力助手、内阁办公厅大臣索安的公子索普西武。
在洪森的经济政策中,吸引中国资金是其重要一环。其如此做的重要原因,是想摆脱对美国和泰国的依赖。中南半岛国家原先大部分依附于经济实力相对强大的泰国,但从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后,对中国的依赖日益加剧。
目前,中国已经成为柬埔寨的第一大贸易伙伴。而通过投资基础设施、工厂等项目,中国企业在柬埔寨的私营经济领域中占据了大半边天。
这些中国企业在柬埔寨继续其在国内的行事作风,以走上层路线为主,也因此成为洪森家族谱系中圈地运动的参与方,在柬埔寨国内引起持续的抗议浪潮。
2004年8月,柬政府同意向中国海南省某集团出让约20万公顷的土地(期限为99年),包括立即拨出位于蒙多基里省的1万公顷土地。但问题在于,部分土地属于当地村民,而政府没有就出让条件事宜,事先咨询他们的意见。此后,蒙多基里省多次爆发针对中国企业的抗议活动。
随着征地引发的问题越发突出,柬埔寨人又重新燃起了对中国的仇视情绪。在野桑兰西党成员SunChhay说,正由于中国投资者愿以高于市价的价钱,购买柬埔寨的土地,才令该国刮起一股“圈地”恶风;官员们纷纷以开发为名乱征土地,而实际上却是卖给中国投资者为自己牟利。分析人士指出,中国投资者如今与柬埔寨官员“沆瀣一气”,最终将造成当地社会动荡,阻碍该国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进程。
中国虽然此前一直支持红色高棉,这支极端激进的毛式革命武装,制造了上世纪70年代柬埔寨的大屠杀悲剧,导致该国1/4人口,大约170万人死亡。但洪森近年来则反复告诉柬埔寨人,中国是柬埔寨“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经援的意义
中国的经济援助是洪森发出这一论断的重要支撑。2006年4月,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访问柬埔寨期间,向其提供了6亿美元贷款及援助金。这相当于其他国际捐助国2007年承诺给予柬埔寨的捐助总和。而2002年时,中国还一举取消了柬埔寨欠下的10亿美元债务。
除了经济援助外,中国还于2005年9月向柬埔寨赠送6艘海军巡逻艇,据说是为了帮助柬埔寨政府打击毒品走私与贩卖人口。但分析人士认为这是一个迹象,表明北京渴望拓展中柬关系,使之超越经济与政治合作的层面,朝着潜在的军事合作方向发展。
同时,一直有报道指出,中国希望就使用柬埔寨具有战略意义的西哈努克城深水港进行谈判,这是中国加强东南亚海上运输通道保障措施的一部分。这里是中国燃料进口的主要门户,而西哈努克城距马六甲海峡东端很接近。
另外,与柬埔寨的关系也一直是中国在整个湄公河流域势力发展的一部分。除了这一地区的能源和战略地位外,这个刚刚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国家还想通过和这一地区的合作促进其西部的发展。
编辑:
李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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