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条两会新闻夺人眼球，当可作为人们把脉何为“协商民主”及评判政协委员履职意识和履职能力的一个典型案例。事情原委如下:

被媒体称为“女富豪委员”的政协委员张茵，向十一届政协提交三项提案:劳动密集型企业应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降低富人税负，把月薪10万元以上的最高累进税率从45%减至30%；鼓励企业进口高效节能环保设备，给予5年至7年免征关税和增值税的过渡期限……另一教育界委员则对张委员的三项提案提出质疑:一、她本人的玖龙纸业就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二、张提议降低富人税负，而她本人就系富人；三、张提议免征关税……而她本人的企业恰系严重污染企业。

一位委员针对另一位委员提案的逐项质疑，虽发生于背靠背的分组讨论会上，但毕竟属于公开“叫板”性质，我们认为，这条两会新闻，折射出政协委员履职意识和履职能力之变，系中国特色民主政治的一个最新实例。

张委员的三项提案阶层利益倾向鲜明，她虽被纳入侨联界别，但作为民企业主，主张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代表着多数劳动密集型企业雇主的利益诉求；作为女富豪，主张降低富人税负，可视作为富人群体代言；作为污染企业的法人代表，主张进口环保设备免征关税等，既与国家鼓励企业节能减排的政策相吻合，又系国外较普遍的通行做法。尤其是第三项提案，鉴于人民币持续升值———进口设备上环保技改正属大好时机，若国家再对企业予以关税等优惠，节能减排将大受其益，这恰恰说明，张委员不但已初具阶层代言意识及一定的代言能力，其第三项提案还凸显出她已初具节能减排的国际视野。因此，透过张委员三项提案，人们当为政协委员履职意识及能力有所提高而欣喜。

那个敢于同张委员“叫板”的教育界委员———依早报评论员所见，虽说言语难免带点情绪，甚至拿政协委员“应该具备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崇高境界”来强化其质疑的正当性，但其敢于“叫板”的勇气，同样值得充分肯定。别的不论，敢于“叫板”的政协委员在眼下仍属“稀缺资源”。

我们也不能忽视网上舆论就此事的倾向性表达。的确，网上数以万计的跟帖，绝大多数系扔向张委员的“板砖”，其中，对张委员施以人身攻击甚至谩骂的跟帖也不在少数。这种“砸砖”现象，在当下的“网络民主”抑或更大范围的“公民表达”中虽具有相当普遍性，却是中国人逐步学会民主政治表达的历史进程中，难以跨越的一个特定阶段，有其必然性在内。

我们在探索中国特色民主政治进程中，走过弯路、经历曲折。曾经，政协议政，通常呈现为台上作报告，台下齐鼓掌……然而我们同样客观地看到，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近些年，政协会议从形式、程序到内容，都在逐年改观，这是渐进推进民主政治建设的必然形式。

在表达方式日益多样的当今中国，越来越多的人渴求民主政治加快发展，许多人甚至把民主作为生活中的常用词汇使用，这当然是好现象。但我们也得承认，许多人尽管“民主”不离嘴，可对现阶段国家层面民主政治主要实现平台———人大+政协———选举（票决）+协商，却也不甚了了或一知半解。月亮不见得外国的更圆———民主政治的实现形式也如此。即如中国式的“协商民主”，在一些西方国家，也有研究与实践。早报评论员如此说，同样会遭来无数“板砖”，但不可否认，人类政治文明是各国互相学习借鉴之果，中国当然要向外国学习，却也不可妄自菲薄。

民主政治的本质，系各阶层诉求的充分表达，通过合法、理性的博弈实现阶段性利益妥协，用中国古代思想来说，就是“和而不同”。回到本文主旨，既然政协系眼下实现协商民主的主要平台，当终于出现像张委员那样直言不讳的阶层利益表达者时，人们尤当珍惜、爱护加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