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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履者远行。和往常一样,临毕业时不少大学生都会变卖掉自己的废旧物品。近日,清华大学的毕业生却遇到了麻烦,因为一家物业公司守住了校门。据称,该公司与校方签订了一个有偿协议,学生的废旧物品一律由该公司处理。结果是,“任何学生都不得将物品卖到校外去,即使校外的人在买了旧物后也别想运出学校。”
如果一切属实,这大概也算是一种“钱权(利)交易”了。我是说,卖了别人的权利,肥了自己的腰包。
记得几个月前,清华园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尽管清华大学对外界说游客参观校园不收费,可在今年“五一”黄金周期间,该校保卫在门前协助一家公司清点、盘查游客人数,向游客加收讲解费。事后,校方以“碍于没有办法约束,只能默许这种影响声誉的行为”为自己辩解。言下之意,坏事都是公司干的。
这一次清华大学保卫处同样急于撇清与公司的关系,表示不但未与该公司签订协议,而且对此并不知情。稍微懂点法律的人都知道,即使这里有所谓“协议”也是无效的,因为保卫处并不拥有对学生财产的处置权,更别说越俎代庖签订一揽子买卖契约了。
中国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意指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什么条件,就靠什么条件生活。不过,这种自力更生的精神在有些人眼里却成了“地盘政治学”的精髓。和“关系”、“国学”一样,“地盘”同样是个独具中国特色的词语。旧时山大王之“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讲的就是地盘,黑社会为收保护费大打出手争的也是地盘。当然,现在俊男靓女们讲“我的地盘我做主”同样事关地盘。不同的是,前两个争的是吃干榨尽的“势力范围”,而后者争的是个体在精神与身体方面的自治,是不容侵犯的“权利范围”。
显然,“地盘”二字背后是权力与权利的博弈。十几年来,中国市场经济大发展,对计划经济已呈摧枯拉朽之势,但是各式“地盘经济”与“地盘政治”也在当仁不让地跑马圈地,或为重新树起“权力山头”,或为严防死守自己的利益范围。地方保护主义如是,官商勾结亦如是。如有学者指出,当计划经济大势已去,无数“亦官亦商”的碎片,集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地盘”。而“地盘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管理、执法、买卖”三位一体。
谈到婚姻,人们时常感慨“墙里的人想出去,墙外的人想进来”。无论如何,进来与出去都是一种权利。若是有人守在墙头干涉婚姻自由,搞买卖婚姻,或禁止男男女女自由出入,这种权利就被打了折扣。
透过清华围墙内外一进一出的两次把关,联想到不久前教育部再次推出不让学生校外租房的所谓原则,人们不难发现“围墙治校”是件多么有利可图的事情。
显而易见,这种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做法损害了学生的利益。尽管这家公司没有直接逼迫学生出卖旧物,但是,通过堵截校门,它实际上已将自己变成了唯一的买主。当学生们不得不将旧物卖给该公司设在校内的废品收购点,原本健康而开放的二手市场变成了由买方垄断销路的“一手(遮天的)市场”。
清华是谁的地盘?守土有责是否变成了“靠山吃山”?上一次是墙外的游人想到墙里参观,被“旅游公司”揩了油;而这一次是墙里的学生想将自己的二手货卖到墙外,被物业公司亮起了红灯。相同的是校方的表态,难免让人觉得暧昧不清。谁能相信,倘若没有校方的授意或者默许,这些公司怎么可能在学校眼皮底下为所欲为?
都德的“最后一课”让学生记住了“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心理学上的“近因效应”同样表明,最后的印象会在人们头脑中长时间存留。显然,毕业生变卖旧物不过是想以轻爽姿态走出校园,走向新生活。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被侮辱与被损害仿佛是他们离开母校时的最后一课。
相传,少林寺里的和尚苦练数载,临下山之前要打出“十八罗汉阵”,以此作为对其技艺的检验。与此相比,不知清华学生在毕业前被一家公司“守着权利出不了校门”,又算是哪门子磨练?
文本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员
作者:
熊培云
编辑:
李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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