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1968年:中国青年的“反革命”噩梦
2009年11月11日 14:18中国新闻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1968年,之于法国老头的记忆是,“五月使你愉快”;而之于中国一代的印记却是,“无法告别”

★ 本刊记者/孙冉

1968年,老乔治和马克印都还是年轻人。前者出生于巴黎的1934年,后者出生于北京1951年。当他们把记忆拨回到那一年,同样目睹了疯狂的石头背后,却是不同的境味。

乔治·阿桑斯达克,是位摄影师,他打算在北京办个法国1968年“五月风暴”的作品回顾展。所谓的“风暴”,只是中国人一贯的描述,在法国,只是“Mai”,五月的意思,就像刚刚过去平常的日子。

而马克印,是在北京1968年的亲历者,在民间,他们自称知青,标示着伤痕。

当那些发生在1968年法国的照片,隆重地裱在墙上,那个法国老头的心轻松得很,那是他愉快的5月,他觉得法兰西自此敞开了道路。而马克印的心却不由得一抽,那是让他这些年想忘记,却又无法告别的记忆。

照片里,一个法国青年手里的铺路石,划着完美的曲线飞向对面警车,看在马克印眼里的,却是跨越时空,带着愤怒,砸破了他们家的玻璃。1968年,在法国损失的是警车,而在中国,遭殃的是马克印这样的家庭。

如今,那块法国石头最终砸出了法国社会的变革,比如带薪假期和工资的上涨。而在中国,那些石头留下的,唯有伤痛和令人不安的记忆。

法国年轻人的浪漫政治梦

乔治是出生于巴黎的波兰裔犹太人。犹太人对于身份的意识尤其强烈,因为他们时常失去身份。

事实上,乔治的父母最初都是俄国的犹太人。那还是19世纪末,庞大的犹太人口,让沙皇严重觉得对这些“威尼斯商人”的处置是个问题。于是,1881年,借口犹太人参与了刺杀亚历山大二世的行动,而被集体放逐,大批的犹太人离开了俄国。

在如今的乔治看来,他的父亲是个典型的虚无主义者。1917年,在西伯利亚参加了十月革命,当时多半也出于投机,红色革命的队伍里依旧容不下犹太人,最终父亲还是被流放了。

逃到巴黎,日子安定了,父亲遇到了母亲。那时候巴黎聚集着大批犹太人,他们试图从这里奔向美国或者中东。而乔治的父亲,因为他的随遇而安,留在了这里。

1934年乔治出生,不久,二战爆发,一家人再度流亡,那些年,父母带着他在欧洲辗转了13个国家,身份像眼前的路充满了不一定。

不记得是在波兰,还是意大利,父母把他放在一个农民家,还给了人家一叠钱,自此一年多失去联络,乔治曾以为自己被卖了。

自此,乔治就很在乎变动社会中的年轻人。他们时常惶恐、眼神不安。

好在二战结束了,一家人又生活在了巴黎。

父母做起了生意,他们希望乔治成为一个小裁缝。战后,在巴黎,时尚复苏得比经济快得多,裁缝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而犹太人的下一代,却不安于小裁缝的职业。那时候,在巴黎,小市民的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想的已经完全不一样,毕竟时代变了。

在他们眼里,旧世界的规则已经过时,宗教在这一代的眼里已经被超前的伦理观念彻底削弱了。

“松开裤腰带,要做爱,不要作战。”“能意识到自已的欲望就叫自由。”

这一切都具有敏感的节奏和口头的煽动力。不止是法国的青年,整个西方的年轻人都在用行动对抗着严峻。

乔治也不例外,这让他的母亲一度很伤心。在几个朋友的唆使下,乔治迷上了摄影——这个烧钱的嗜好。不久,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共产党的报纸里做摄影记者。

乔治最初信仰的是法共,但这个毫无生气的政党,尤其遵循的是懒洋洋的惯例和讨厌奢华的年轻女人,完全缺乏想象力。这让乔治开始向古巴和北京的革命道路漂移,毕竟后者更对青年人的胃口。这一点,乔治仿佛与他父亲颇为相似。

他们吸着玉米纸卷的高卢牌香烟,听比利的歌曲。在地图上寻找越南,迷信“毛主义”,在“造反有理”的口号下开始蠢蠢欲动。

而最完美的记忆是,他不久即被派往了古巴,参加国际青年交流团。在那里他待了3个月,见到了卡斯特罗和他的亲密战友切·格瓦拉。他至今还相信,是他最早拍摄了这对革命者。

他从古巴带回来的摄影报道,让法国的年轻人眼前一亮,革命竟然可以抽着雪茄如此浪漫地去搞。还有比这更浪漫的是,“毛的不讲卫生”。乔治很早就知道了毛,那是在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里,让这个法国年轻人印象至深的是,毛一边跟记者说话,一边抓虱子。乔治当时的感觉是,帅呆了。

1968年,乔治做梦都想来中国,他觉得中国的年轻人,拿着红宝书,在革命的汪洋大海里走在最前头,那才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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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孙冉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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