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电影学院78班逸事:多人曾下乡 插队情结浓厚
2009年12月02日 09:14文汇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北京电影学院“78班”是对中国电影影响深远的群体,班上这些在今天看来星光熠熠的同学们30年前正值青春年少,他们在那个物质贫乏的特殊年代体味了大学生活的艰苦、寂寞、乐观和快乐。书中,同为“78班”学生现任北京电影学院院长的张会军将那些最真实回忆一一讲述。

张艺谋——为了电影梦想不管不顾的人

我和艺谋大学同班同学四年,在一个宿舍头对头住了4年,我很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

张艺谋经过农村插队﹑工厂做工到曲折上学,经历坎坷。当年他靠着自己摄影作品的出色水平被学院破格录取。上学时,我们“78班”流行给同学起些以电影名字为名的外号,那时候给艺谋起了日本电影《狐狸的故事》做外号——“老狐狸”(还有的同学叫“豺狼的日子”、“爱情你姓什么”……),因为他年龄较大,在班上不爱说话,总是沉默寡言,同学们就认为他有心计。后来,在学习中接触多了,大家觉得这个名字也不是特别准,但也没有再改。

那时上学,他在同学们眼里的形象,经常是一身蓝色的中山装,条绒面的布鞋。那时他是长头发,冬天永远是一件深蓝色的“棉猴”(连着帽子的那种),朴素而干净。艺谋的自主生活能力很强,身上穿的﹑宿舍用的经常收拾得干干净净。记得上学那几年,艺谋是吸烟的。他经常很晚很晚,宿舍同学都睡了,房间的灯都关了,一个人坐在自己小桌子前,慢慢地吸着烟,黑暗中香烟的火光,一明一暗地在闪烁,表示着他的存在。抽完烟以后,他小心地出去到水房洗漱,然后悄悄回来上床睡觉。艺谋睡觉经常是正躺,身体非常的直,很少侧睡,非常有军事化训练的感觉。早上,我问他晚上睡觉前抽烟是在想什么?他看着我说:“没有什么,只是在睡觉前抽支烟,休息一下自己的大脑。”

艺谋的性格有点内向和谨慎,一贯做事低调,倾听多于表态,永远是很安静的样子,用专注的目光看着你,细腻地倾听你的述说。你要是征求他的意见,他会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其实,他早已想好了。他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什么,而是愿意用自己的创作来说服别人。他是一个行大于言的人,总在默默地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并将这样的品质一直保持。

对于我和我们摄影系“78班”的同学来讲,艺谋十分平凡,没那么神秘,他就是我们班的一个兄长﹑一个同学。由于艺谋在上学前进行过系统的摄影学习,也有过丰富的拍摄经验,所以他对摄影的基本知识和技术,了解比较全面,解决问题﹑处理问题的实际能力也很强,体现在艺术创作上,则是能不断涌现出迥异于他人的独特想法。

当年,我们“78班”的同学毕业是国家管分配的,上学以后的一段时间,所有的同学也都在考虑自己未来的去向。艺谋也同样,他在一次媒体见面会上说:“我刚才看我们1981年拍摄的黑白短片《小院》的时候,想起了当年拍摄时的一些事情。有一天,我﹑侯咏﹑吕乐,我们三个人因为要排班看守器材,要在拍摄现场的小院里住上一个晚上,不能回学校。那是在夏天,我们三个人在院子里席地而坐,畅谈了一次理想。同学4年,几乎没有认真谈过什么理想,所以,当时的印象特别深刻。我说我将来想改行做导演,侯咏说他想做一个一流的摄影师,吕乐说他想出国,结果我们的理想都实现了。”

很多人问到为什么要从摄影师改做导演的时候,张艺谋说:“我上学的时候,在学校其实很尴尬。因为,摄影系同学都比我小,我又因特殊原因进的学校,我的自尊心强,性格上也很内向,自己在心里觉得不好意思。那时学院摄影系毕业后到电影厂,要当七八年的助理才能当摄影师,完全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我对未来当摄影师不抱太多期望,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些比我年轻的同学。不过到学院后,我看见导演系的同学岁数和自己差不多,认为这个年龄段不错,可以在一个点上起步,心里便有了改行的念头。改行做导演,完全是出于对实际的考虑。现在外面的说法是我一开始就热爱导演艺术,其实,我只是在寻找一个比较实际的出路,没有太多的妄想。”

艺谋至今认为自己上大学的选择是明智之举,他说:“上大学在那个时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能学不少的东西。我上大学前完全是个外行,上了电影学院才逐渐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

张艺谋是中国电影界的一个传奇﹑神秘和有争议的人物。他的电影作品获奖最多。这些年,他不但拍摄电影﹑MTV﹑广告﹑申奥宣传片,还担任国际电影节主席,导演歌剧﹑芭蕾舞剧﹑奥运会开幕式等,成为我们国家文化的标杆。

艺谋说:“我拍电影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让中国人看得懂我所表现的东西。”

陈凯歌——在跑道上奋勇奔跑的人

陈凯歌在“78班”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物,由于插队和当兵的缘故,在系里又不是最年长的,上学的时候,凡事不会走在前面。当时凯歌﹑壮壮﹑赵劲都是比较受同学关注的人物,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是电影行里的前辈,所以大家也认为“子继父业,理所当然”。

凯歌年轻的时候,属于大帅哥,轮廓清楚﹑相貌俊朗﹑身材高大﹑博学善谈,在电影学院属于回头率较高的人。大伙开始都叫他凯歌,后来记不清什么时候就都叫他“凯爷”了,估计是因为他经常跟人家“喷”历史和文学,给大伙儿都贴墙上了,所以也就以爷相称。

对我来讲,与凯歌接触最多的还是4年在篮球场上和各种各样的赛事上,他担当中锋,身材高大﹑技术娴熟﹑动作到位,绝对主力,那时艺谋是右前锋,我是左前锋,感觉他有很强的空间感和控制局面的能力,在位置上和指挥上经常“运筹帷幄”。

“78班”很多同学都有插队经历,形成一种插队情结。上学的时候,凯歌说起自己的插队经历,总是用一种感叹的口吻来回忆那不可思议的年代,感叹自己是怎么样走过来的。当时很多同学也都有类似感受。插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其中包含着社会对我们的磨炼,让我们了解中国的社会,让我们知道中国的农村,在广阔天地中冷静地思考人生的意义,农村教会我们的东西是教室里永远学习不到的。

人们常把电影大师﹑争议人物﹑文化学者这样几个称呼集中在陈凯歌一人身上。我看陈凯歌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执著的电影追求者,当他在拍摄电影的时候,他对电影的痴迷和热爱使他就像一个顽强的战士和可爱的大男孩儿。

凯歌更钟情于作为一个艺术导演或者风格导演,他是中国电影巨大战车上面的一个轮子,也是一面旗帜,一种现象。他的电影中包含着更多的传统﹑哲学﹑历史﹑社会﹑文化和心理意义的东西,包含着他的成长经历﹑生活感悟﹑社会认识以及电影观念。凯歌在每一部电影创作上都力求有所突破,都力图对自己的电影进行颠覆,对故事的叙述和人物的塑造上都最大限度地表现新的视点,最形象化表达自己对电影的认识,他一直是那个在跑道上奋勇奔跑的人。

田壮壮——对电影最忠诚的人

田壮壮在上学的时候,同学都不习惯叫他全名,可能是因为家里父母﹑兄长的称呼习惯和电影厂一些叔叔﹑大爷﹑阿姨的约定俗成的缘故,都叫他“壮壮”,我们也就跟着这么叫,显得随嘴和亲切。壮壮调回学院任教,留在学院的这些“78班”同学现在还都开玩笑地叫他“老田”﹑“田主任”﹑“田大爷”﹑“田教授”﹑“田导演”。

壮壮在现实生活中是个一脸胡子拉碴的人,似乎很久不刮胡子,只用剪子剪剪。相对于我们“78班”别的同学,今天他脸上的沧桑和外部的自然特征比较鲜明,比较“男人”和“爷们儿”。我们永远开玩笑,说壮壮这样最招女孩儿喜欢,人家看着他这个样子成熟﹑安全﹑有男人气概,基本上是老爸型的男人,结果还真让我们说对了,田壮壮很有女人缘。

壮壮有名,在上学开始的时候,因为他的父亲田方——著名电影艺术家,原北京电影制片厂厂长;他的母亲于蓝——著名电影艺术家,原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厂长。老子英雄儿好汉,应该的,也是必然的,结果证明是对的。

壮壮在导演系看起来不太起眼,其实所有的人都在注意着他,什么时候来了,什么时候走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永远在同学们的监督之下,因为他是世家子弟,他熟悉电影,做过电影。同时他的外形符号和外形特征比较明显:永远的不修边幅,永远的胡子拉碴(但不像今天的那么多),估计那时比较穷,没有好的刮胡子刀,基本上是用剪子剪的;他那时上学永远是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特别是冬天,棉袄外面永远不穿军外衣,光穿一个军棉袄;另外,军挎包是一个显著特征,一双军用圆口黑色布鞋;烟不离手,抽得很凶。这些外部特征反映了他性格的耿直和热情。

其实,上学的时候,我们摄影系的同学就讨论过,田壮壮岁数不大,没有张艺谋大,但是,他看着年龄很大,比较外化和沧桑,估计就是要这个范儿。

我真正接近和了解壮壮,还是在学院上公共课的时候,他一般不太早来教室,总是坐在边上。学院的篮球队训练时,他打后卫的位置,脑子活,有意识,组织好,反应快,在每一次的进攻指挥上,经常遇事不慌,控制有度,在我们中间主意比较大,控制节奏和局面的能力比较好。

在学习上,一般人很难改变壮壮的主意。记得一次在上中央美术学院著名教授吴志达先生讲授《西方美术史》的课时,在课余讨论印象派画家创作和作品的时候,他就对印象派绘画的色彩﹑风格发表了自己的认识和读解的看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后来和他合作拍摄《小院》的时候,作为导演,他对现场﹑技术﹑艺术﹑处理﹑手段的各个问题都有独到的见解,让人佩服。他话不多,但简洁到位,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善于调整气氛,看问题尖锐,能够统一我们拍摄的想法。

一直坚持做自己喜欢的电影,不为别人和市场所束缚,是壮壮最重要的品质,他永远在坚持自己﹑突破自己,在电影创作中传达着自己的思考和意义,用平静的电影影像和形式述说着最激动和最令人向往的精神世界。我觉得他实际上是一个内心最不寂寞的人,一个对电影最忠诚的人。

摘自《还是同学少年》 张会军著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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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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