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吴洪生漫忆往事:我与七个女知青
2009年10月22日 10:53常州日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这里的知青,特指插队知青。其实那时我也是知青,属回乡知青,比他们早离开学校一年。

人们一般理解,知青插队是1969年的事。其实大批知青插队,最早在1964年的秋天就开始了。那时有个学习邢燕子和侯隽、很有特色的回乡知青榜样董嘉耕,名闻全国。于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市吃闲饭”,“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一时间,成了很能激动青年人心的口号。因为毛泽东早有经典语录:“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大队一下子来了35个城里知青。我生产队地多人少,来了7个女知青,社员们的眼里仿佛是九天七仙女下凡尘,都被安排在新砌的三间茅屋里。中堂一张毛主席像,上联是“听毛主席话”,下联是“跟共产党走”,大门上是“站在家门口,胸怀全世界”。

我当时是大队贫协副组长,知青的事就历史地落在了我的肩上,本队的知青,就成了我的“试验田”。我有义务和责任,帮她们“闯三关”:生活关,劳动关,思想关。

说是知青,其实书本知识也有限,大多初中毕业,极少数高中毕业,另有不少的小学毕业生。年龄大多在十七八岁,各方面都稚嫩得很。

衣食住行,开门七件事,都要自己来,哪那么容易。单说到河边打水,要上摇摇晃晃的水木挑,就吓得哇哇直叫。烧水也是难事一桩,柴草塞在灶肚里,要么是擦多少火柴也不理你,要么便是“轰”的一声,眉毛都烧掉了,吓得魂飞魄散。

劳动么,首先那一脚宽高低不平的田埂,她们手拉手走在上面就像走钢丝,要是有点露水或来了一阵雨,滑得像浇了油,就谁也别想开步了。而我们照样可以行走如飞。她们正赶上秋收,割镰倒是轻便,可是左手抓稻棵,虎口向下还是向上,人是蹲着还是低头弯着,就拿不准了。社员一把能抓十几棵,她们的手却是一课都抓不下,放稻把是一片狼藉。至于一早晨,手指割破,掌心磨破,血染稻把一片红,就更是惨不忍睹。

七家人一屋子生活,一桌子吃饭,时间长了,鸡毛蒜皮,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在日以继夜繁重的体力劳动面前,必定有各种各样的表现。那么,各种情绪和思想的解决,就要在学习毛主席著作中进行。每天晚上或者雨天,我就要参与她们“老三篇”的学习,号召大家像张思德、白求恩、老愚公那样要求自己,克服困难。然而,许多芝麻绿豆事岂是经典语录所能了结。共同生活是一门学问,不是任何说教可以替代的,要紧的是相互关心与体贴。

秋收过后,她们一下子分到许多稻谷,兴奋得发了愁。长期习惯于被父母指派到米店里十斤八斤籴米的她们,哪里见到过这么多粮食!放在哪里呢?而且这有壳的东西怎么吃啊?要把这些稻谷运到一里路外的加工厂去变成白米,对于她们来说更是大难题。我必须或亲自或安排稳妥的社员为其解决。

农村风俗,春节开始总要逐个生产队演出自编自导的文娱节目。吸收她们参加大队冬季文娱宣传队,通过排练演出活动,消除寂寞,增添生活情趣,是一种很好的“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的方法。我那几年在大队宣传队拉主胡,配合大队团支部,每年在这方面要花很多心血。然而,要让他们年头上不回城,在农村一场又一场地演出,也实在是一个矛盾。有个知青叫王仁德,很有点表演天才,他主演的节目《相亲》,被公社选中要在元宵节会演。哪料到临上场前,他在后台看别的大队的节目《母亲》,忽然想起自己家中生病的老娘,悲从中来,痛哭流涕,他的节目一再推迟上场,幕后急坏了我们……

他们渐渐地跟农民融合在了一起,其中不少人入了团,一位优秀的女知青跟农民结了婚,入了党,成为大队支部副书记。社员的新鲜感过去了,城市也渐渐忘记了他们。“文革”开始后,他们就已经被彻底遗忘在了“广阔天地”。我借串联机会去城里挨户访问了“七仙女”的家庭,发现除了个别,大多是家境比农民好不了多少的穷工人,住房简陋,收入微薄,常有入不敷出之忧。他们说孩子去农村“经风雨,见世面”,能自食其力也是好事,只是担心人身安全问题。虽说上面三令五申女知青(还有军婚)是“高压电”,然而,当时乡村干部中冒死“触电”的事,仍时有发生。

“打回老家去,回城闹革命”口号提出以后,知青中不安心的,首先走了,安心的也渐渐不安心了。最后,连在农村结婚生子,扎了根的,也通过各种渠道陆续回了城,连带孩子和配偶。倒让许多农民从此有了城市亲戚,这在当时的农村,倒是非常令人羡慕。缩短了城市与农村的距离,也算是知青插队的一大“功绩”吧。 

 您可能对这些感兴趣:
  共有评论0条  点击查看
 
用户名 密码 注册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凤凰网保持中立。
     
作者: 吴洪生   编辑: 刘延清
更多新闻
凤凰资讯
热点图片1热点图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