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
2009年04月07日 17:18 】 【打印已有评论0

作者简介:栾世举,山东龙口发达广告有限公司经理,山东龙口发达影视艺术制作中心总监。1976年知青,插队在山东龙口诸由镇魏家村。

时间上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1976年8月18日在一阵阵鞭炮锣鼓声中,山东黄县76届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今天要出发了。

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每人肩上背着黄书包,手里拿着毛主席语录,胸前戴着红花,从老党校(黄县北大庙)里走出来了,街道两侧站满了中学学生的锣鼓队及欢送的人群,"向知识青年学习!向知识青年致敬"的口号此起彼伏,我们也高呼"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的口号作为回应,说实在马上要告别生活了十几年的县城,而要去农村生活,真是难舍难分,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沿着县城的主要街道穿越而过,在欢送队伍的最后面是当时县委主要领导在给我们送行,每个人都要在领导面前表两句决心。而后登上柴油机改装俗称兔子的三轮车及大解放汽车,一支竹竿挑着一面红旗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直奔我们的目的地--诸由公社魏家村知识青年点。

到达魏家村口,便受到村里贫下中农列队迎接。锣鼓声鞭炮声响起来,他们帮我们把行李卸下来搬到青年点,我们看到眼前有三排整齐的平房,这就是青年点--我们的家。中午饭大队特意杀了一头猪来招待我们。下午由村里老支书给我们做报告,讲村史,老贫农给我们上忆苦思甜课,告诉我们不能忘记过去,珍惜今天的幸福。

第二天,老支书便领着我们参观了大队学大寨的梯田,水利设施,大队的果林队。并且象征性地和我们一起在知青点院子里种下扎根树,鼓励我们扎根农村,安家落户,在广阔天地里炼红心。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谁愿意在农村干一辈子,只是那个年代谁也不能讲罢了。

上午刚过,便出了问题。午饭后我和栾世举,徐斌,王庆堂,李德利等便商议出去玩,虽然才来都不熟悉,怕带队队长批评,但是又一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又是盛情难却呀,怕什么?我们便急匆匆穿过村庄,沿着果林队小路,真奔黄水河大堤。那时黄水河可不像现在水不多,常年流水,再加上正直汛朝,滔滔的黄水将整个河床都填满了。我们一见高兴的急忙脱掉衣服扔在岸上,每人拽着岸上柳树枝,在河里游玩,正玩的起劲。突然传来了沙哑的四川口音"小青年们,快上来!快上来!"不好,我们知青点的带队队长老蓝骑着点里唯一一辆大金鹿自行车,找到我们了。看到了他满脸凶相,我们只好乖乖地爬上岸跟他回去。当时把他也吓得够呛,在文革时期,知青是属于"新生事物"我们当中如果有被洪水淹死的,他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并且会受到批判和处分的。当然,我们几个回去免不了要吃上一顿小灶和深刻的自我检讨,自此以后,我们几个便也成了他重点保护的对象喽。

集中学习完后,我们便被分配到各个生产大队。我们队的劳动强度比较重,男青年每人一辆小推车,加入队里的小车队,女青年要被分到果林队干活。那时我们的小车队干的是"日包工",每块地里的活是队长定的时间,小车队每个人都必须尽全力干,才能保证完成任务。才开始真是受不了,无论是推车技术,还是体力都吃不消,但我们就是硬着头皮,咬着牙也要坚持,箭在弦不得不发,"无可奈何花落去"。就这样,我们真正实践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走上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可这条路苦啊,每天天不亮便要起来出工,很晚才收工。整天累的腰酸腿痛,疲惫不堪,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回到宿舍便倒下,连饭都不愿意起来吃。尽管这样,如果生产队队长问我们干活累不累时,还要充硬汉装着浑身干劲,一点都不累的样子。没办法呀,只有好的表现,才有可能尽早返城。

虽然劳动强度大,但我们的的伙食还是可以的,当时国家每月免费供应45斤粮,粗细对半,另外发19元生活费,说白了就是"白吃白住"挣钱是自己的,这也是国家对于"知识青年"唯一的照顾。我们青年点有自己的食堂,大队派一名社员帮我们做饭,知青是轮流到食堂帮忙。我们实行吃大锅饭,分餐制,每个人一个纸牌,随便吃,吃多少记多少。由于活重,再加上长身体的时候,点里的男女青年,都很能吃,伙房每天都要发面做馒头。

到农忙的时候,晚上经常很晚才能回来,肚子也空了,没有什么吃难受啊。伙房也锁门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我们只好做"梁上君子",从窗户里跳入食堂,摸黑拿两个馒头,狼吞虎咽吃完,再上床睡觉。

苦与乐并存,虽然农村活很重、很忙,如果遇到下雨或下雪天出工时,我们也凑到一起胡吹乱侃一通。我们宿舍可以说是青年点的"智囊团",点里的男女青年所有绰号,都是从我们这里飞出去的,根据每个人性格,特征,编号入座,比较经典的有:大白猫,叫花子,小佬广,狮子头,一九五,地瓜膘,铁桶,炮弹等。如果闷得慌,会让从广州来的"小佬广"唱上两句不标准的粤剧《沙家浜》来调节一下情绪,众人跟着喝彩一番。

我们的带队队长老蓝是县运输队的副队长,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干部,属于活泼型的"老玩童",他对付我们很有一套,刚到农村时,我们吃剩的咸菜,都倒到"猪食缸"里,在他多次教导无效情况下,使出了"杀手锏",他把"猪食缸"里咸菜全捞出来,洗干净,炒熟,"逼"我们吃,从此以后再没人敢浪费了。不过,我们对付他也有一套,有一次,趁他睡觉时,被几个小青年按住,不知被谁用蓝色钢笔水,涂成了大花脸,我们一看,都笑的直不起腰来了,真成名副其实的"蓝队长"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迎来了下乡后的第二个冬天,冬天生产队照样有活。除了战山河整地外,还要去石头坑打石头,每天要抡几百下大锤,打眼,放炮什么都干。面对着枯燥的劳动,很是厌倦。又一个冬天来了,还没有招工的消息,也不知在农村要干到何年何月。有时站在雪地上发呆,真有"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感慨。垂头丧气,看来要在农村干一辈子了。

1977年冬天,传来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这真是绝处逢生的好机会。考上学便可以离开农村了,再也不用在这受苦了。当时想考学并不是为了多学知识,只是为了跳出农村去。便急忙回家找来了残缺的课本。寒冬夜晚,顶着四处透风又寒冷的宿舍,在油灯下学习攻读。为了早日离开农村,再苦再冷也要忍受。

离高考还有半个月,好消息不断传来,县里劳动局面向知青点招工了,马上回城。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欣喜若狂,高兴的手舞足蹈。既然招工了还考什么学呀,大家纷纷把书抛向天空。

可到了真要离开知青点的时候,我们便完全有点舍不得离开它了。毕竟我们在这里生活和战斗过这么长时间,对这里山山水水也是有一些感情。和这里贫下中农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人生的旅途上,一年半的时间不算长,但对我们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却是受益匪浅。终生难忘的。当我们走到村口,看到那么多乡亲们来送我们,心里那个感动啊,难以言表,乡亲们和我们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叮嘱我们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很多人都被感动的流下泪水,再见了,乡亲们!再见了,知青点!我们不会忘记你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北风吹我们回娘家

"告别故乡三十秋,情悠悠,思泪流。几多思念,常入梦中游。相聚倾心忆悲欢,蓦回首,霜染头。追寻岁月酿美酒,甘润喉,手拉手。淡泊浮名,把酒会朋友。何日相逢春光走,愿情友,天地久。"

2006年5月我们山东黄县(现龙口市)76届上山下乡知识青年魏家青年点的全体战友,怀着无比眷恋的心情,回到阔别三十年的知识青年点--我们的家。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可挥不去的是我们心中的思念,梦中的牵挂。这里曾是我们奉献青春的第一站,这里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我们战斗过足迹和流下的汗水,这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当我们来到当年下乡的村口,鞭炮声、锣鼓声响成一片。听说我们要回来,乡亲们早早在村口等待我们。欢迎的队伍里有很多当年跟我们在一起劳动的乡亲。岁月的磨难,有很多面孔既熟悉又觉得陌生。"似曾相识燕归来。"啊慈祥的大嫂,你已步入老年,白发的大哥啊,你还是硬朗的身板,我们多么想回到从前。我们年轻时结下深厚情意,将终身难忘,永记心间。

"来,快进家坐坐。"一双双紧握的手,久久不肯放开,拉着我们问寒问暖,共叙离别情,使我们倍感亲切。当我们再次回到青年点,虽然房屋已是残缺不全,但我们感到格外亲切。这曾是我们的家啊!故地重游,感概万千,追寻往事,情意绵绵,时间仿佛倒流,把我们带回三十年前的风雨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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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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