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前副总理兼外长汉斯·迪特里希·根舍是战后国际政坛上的一位显赫人物。他于1974年到1992年出任德国外长。从70年代起,他曾无数次访华。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前夕,这位久负盛名的政坛耆宿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采访。
问:部长先生,您任德国外长18年,曾是世界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外长。您怎样看中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
答:人民共和国在中国的成立,开创了国际政治的新纪元。如今,中国已经是世界新格局中一个重要而关键的因素。这不仅因为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更因为它的稳定和经济发展对于亚洲和全世界的政治作用。
中国决定改革,使其得到了很大机遇,尽管还有种种困难。克服这些困难,将使中国有机会以政治大国和经济大国的身份,参加世界新格局。仔细看一看中国的政策就会发现,中国已完全意识到它对全球稳定所承担的责任。今年初,世界忧心忡忡地看着北京,担心人民币贬值。鉴于东南亚当时的局势,贬值不仅会给亚洲,也会给整个世界货币体系带来严重后果。当时,我正在北京访问,人们对我说,中国的货币不会贬值,我对此非常赞赏。这表明,中国不仅在世界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且中国清楚这一地位的作用和责任。
问:您说中国已经在国际上起着重要作用,但中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它的作用到底能有多大呢?
答: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中国正在逐步接受和发挥其国际作用。这也越来越得到国际社会的注意和承认。今年,在安理会就科索沃问题作出决议前,芬兰总统阿赫蒂萨里作为欧盟特使先飞到北京,同中国领导人进行磋商。这意味着国际社会承认,中国不仅仅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还是国际政治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能将其搁在一边。我认为,这一发展将决定21世纪的世界格局。
问:您认为,在21世纪世界新秩序中,中国的位置会在哪里?
答:世界格局已不再是两极格局。21世纪初所面临的,当然是世界格局将向单极化发展还是向多极化发展的问题。我认为,多极格局早已出现。中国和俄国、美国、印度、日本一样,都属于大国,属于政治和经济的力量中心。但除了这些大国之外,还有一些中小国家的地区性组织,它们也是重要的力量中心。其中欧盟是发展最快的,但也要看到东盟、海湾协作委员会、拉美国家的南方共同市场组织、中美洲国家组织和北美自由贸易区等。南部非洲也出现了加强合作的趋势。这意味着一个多极格局在形成。我们应该与中国一起巩固21世纪的这一新格局。
我希望,中国这个大国更多地参与多极世界格局的塑造。德国积极主张将俄罗斯纳入七国首脑会议。我一直说,那里还少一个中国。中国作出这样或那样的决定,会对整个世界产生持续影响。因此必须明确指出,一个稳定的世界秩序,需要中国的积极参与,不应越过中国或绕开中国做什么。
战后,欧洲出现了一种所谓战后秩序,一种和睦共处的新文化将欧洲人联系在一起。大国不再试图压迫小国,不再试图孤立别国,而是在平等和等值的基础上进行合作。“要合作不要对抗”已成时尚。世界新秩序也应该建立在平等和等值的基础上,应该遵循“要合作不要对抗”的思想。这样的世界新秩序要求包括中国。我满意地注意到,中国在履行其义务,但又不谋求霸权。
问:您首次访华是哪年,给您印象最深的中国政治家是谁?
答:我首次访华是1973年,那时我任内政部长。中国领导人向我发了邀请,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久要当外长。一年后,我当了外交部长。当然,北京知道,在德国政府中,我积极推动与中国建交。我们经历了几十年冷战。当时是一种两极格局,一方是华盛顿及其盟友;另一方是莫斯科和那些受其影响的国家。我们当时非常赞赏中国的独立作用。中国从未接受莫斯科对德国问题的看法,一直对德国人民希望“在一个国家里生活”的愿望表示理解。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1973年我首次访华时,与周恩来总理第一次讨论了这个问题。当然,现在情况已发生了很大变化。
除了周恩来,邓小平给我的印象也很深(毛主席我从未见过)。我与邓谈过好多次。他用发展的眼光分析问题的能力,每次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们不仅讨论中国的发展,他对欧洲的发展和欧洲在未来的作用也非常感兴趣。我们还经常谈论德国和中国哪个国家先统一。
问:您怎样看中德关系现状,哪些方面还有发展潜力?
答:自从我1992年卸任以来,已两次访华,去看中国经济的进步和国家面貌的变化。我们一贯担心停滞,因为停滞会孕育社会爆炸,这是我们绝不能接受的,我们不要动荡。只有强有力的发展,才能塑造未来。我们正处在国际化的过程中,必须面对全球化的挑战。德中双边关系发展良好。但我认为,还可以做得更多。这包括经济合作,也包括政治合作。德中磋商机制非常重要,欧盟应该更多地与中国讨论全球性问题。这方面还有很大潜力。在留学生交流方面,已有许多德国学生怀着巨大的兴趣和好奇走向中国,但人数还可以更多。双边关系中,不存在需要努力解决的客观障碍。对问题有不同看法时,应该进行负责任的对话,这也适用于人权领域。我认为,这才是试图克服分歧的正确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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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方祥生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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