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在《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中写到,任何政权都要解决一个合法性的问题,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或者合法性受到动摇,这个政权就很难立足。
他认为,即便是像苏联这样强大的国家,一旦政权的合法性受到置疑,都不免自内部产生分裂,最终垮台。
按照这种说法,所谓的合法性,应该是指政权在民众心目中存在的理由,更多是一种文化或观念上的东西。民主的政权在民众心中自然合法,专制的政权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时期(就人类目前的历史而言,这个时期相当漫长)在民众心中也具备合法性。合不合法,不以进步或不进步为标志,而以其存在的理由能不能被民众接受为依据。
几百年来,周朝的合法性基础来自于其王室“受命于天”的思想,周王也一直以天子自居而接受万民的朝拜。这种合法性,通过严格的礼制(周礼),在历史长河中一天一天被强化,逐渐成为人们心中的思维定势。
但是,随着王室政治的衰落,再加上犬戎之乱后,王室自身实力的急剧下降,这种合法性一步一步被削弱,而且以一种不可逆转的重力加速度向下沉降。作为天下共主的周王室,其实在平王东迁的年代就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是一张虎皮,乍一看有点吓人,披在身上抖一抖也还有点威风,实际上则失去了对天下的控制。
王室既然衰落,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就成为一句空话,不只诸侯之间互相征战,诸侯国内部也开始出现内讧,争权夺利,以下犯上,甚至“弑君”的案件屡屡发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弑君者一旦夺取政权,想到的第一件事仍是寻求合法性依据。那个年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理论还不流行,因此寻求合法性依据最稳妥的途径还是获得周天子的承认。如果不能获得周天子的承认,转而寻求其他诸侯国的承认也不失为一条捷径。总之就是要有人认这本账,才能让国内的老百姓接受新政权的合法性。这和阿扁当年入不了联合国,狂抛金币也要获得几个三流国家的外交承认是一个道理。
接下来要说的几件事可能有点复杂,不但互相牵连,而且要翻历史的老帐。
第一件事仍与“郑伯克段于鄢”有关。京城大叔段兵败之后,他的儿子公孙滑逃到了卫国,并且鼓动卫国出兵占领了郑国的廪延,郑伯则利用周王卿士的地位,动用王师(王室的军队)和虢、邾等国的军队讨伐卫国。这一段历史,成为郑、卫两国之间不愉快的记忆。
第二件事,宋宣公死的时候,他的儿子与夷年纪尚小,所以干脆将君位传给弟弟和,也就是与夷的叔叔。和就是宋穆公,他一直念念不亡兄长的恩情(世途险恶,却从来不乏厚道之人),所以临死的时候,又主动将君位传给与夷。同时为了避免出现君权争端,宋穆公还安排自己的儿子公子冯到郑国居住。这件事情在当时受到舆论很高的评价,然而两位当事人,与夷和公子冯并不像父辈那样厚道:与夷做了国君,也就是宋殇公(一听这谥号就知道下场不好),一直把公子冯当作眼中钉,防着他杀回来抢夺自己的位置,必欲除之而后快;而公子冯对于父亲传位于与夷的做法忿忿不平,也总想着卷土重来,夺回君位。与夷和公子冯的矛盾,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宋、郑之间的矛盾。
第三件事,卫庄公娶了个齐国老婆叫庄姜(又是一块姜),虽然很漂亮,但是不能生育。又娶了个陈国老婆,史书上称为厉妫,厉妫生了个儿子,夭折了。当时流行买一送一,所以厉妫的妹妹妫也跟着姐姐嫁给了卫庄公,史书上称为戴妫。戴妫比她姐姐有出息,给卫庄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做完,一个叫做晋。与此同时,卫庄公还和一个侍女生了一个小孩,取名叫州吁。
《左传》上调侃庄姜,说她“美而无子”,正是《诗经·卫风》中的“硕人”诗所指。冯梦龙则说,这位庄姜大妈性情温和,知书达理,最难得的是不嫉妒别人,把戴妫生的儿子公子完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亲自养育,要把公子完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
但是对于州吁,庄姜大妈始终没有好感,甚至感到相当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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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东东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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