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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三大志愿:一是要下放去搞一年工业,搞一年农业,搞半年商业,这样使我多调查研究,了解情况,我不当官僚主义,对全国干部也是个推动。二是要骑马到黄河、长江两岸进行实地考察。我对地质方面缺少知识,要请一位地质学家,还要请一位历史学家和文学家一起去。三是最后写一部书,把我的一生写进去,把我的缺点、错误统统写进去,让全世界人民去评论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1961年8月在庐山和卫士张仙朋的谈话
这是毛泽东没有能够实现的三大志愿:下放两年半;千里走单骑考察长江和黄河;写一本披露自己心迹的自传。
其实这三个志愿,表达的都是毛泽东的一种渴望,那就是试图打破他和外界的阻隔,进而沟通中国社会实际层面。个人威望到了至高无上的地步,普通的要求也就成了奢望。
这是战争年代的毛泽东不曾有过的体验。在苏区,只要有几天战斗的间隙时间,他就会找来农民、商人、手工业者甚至地主,开调查会。本地的社会结构、风土人情乃至一块豆腐卖多少钱,哪家的水酒最受欢迎,土布和盐、洋火等日用品从哪里进的货,他都了如指掌。在延安,他光着头,穿着和农民几乎一样的棉袄,走在街上。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人和他打招呼,想停下来就停下来和他聊天,大到边区政策的建议、小到农民骂他的一句闲话,他都能声声入耳。那些时侯,外有强大的敌人,飞机大炮围追堵截,一天也没有让人安生过;内有不同路线的纷争,夹杂着共产国际这个太上皇不停地指手画脚。28年无数的艰难曲折,毛泽东是兢兢业业走过来的。他走得扎实,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一步一个脚印,步步落在实处。他从不妄诞,从不虚言,就是和蒋介石的军事决战,也是到了辽沈战役后才最终提出来。
建国后不同了。战场上的敌人是看得见的,经济建设这个对手却面目不清,并且一切事情似乎都那么顺利。抗美援朝,证明美帝也不过如此;赫鲁晓夫秘密报告揭开了斯大林的盖子,看到了苏联存在的问题;没收官僚资本、镇压反革命和土地改革这样的民主革命任务仅仅用了3年就完成了;接着,通过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全面改造、在中国确立社会主义制度这样的大变革,也只用了3年。
1957年以后,毛泽东的威望已迈上个人崇拜的台阶,凡是他视为正确的,都要不遗余力贯彻到底。于是,一切困难便都不在话下了,一切制约也似乎都不存在了;于是,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然而,这时经济规律露出的绝不是纸老虎而是实实在在的真老虎的狰狞面目。1958年“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造成了国民经济严重失衡和混乱,一时天灾人祸,怨声四起。
毛泽东说过不止一次,中央领导机关只是一个制造思想产品的加工厂,如果不了解下情,没有原料,也没有半成品,怎么能出产品?他说:我在北京,差不多听不到什么,以后要多出来走走。他实在不甘于身居红墙内靠听汇报发文件左右中国大局。
只要有可能,毛泽东从不放弃出来走走的机会。1958年是他出京最多的一年,只有两三个月在中南海办公,其他时间都在外省走来走去,足迹遍及17个省市。然而,他似乎从来没有走出过人的包围圈;警卫以及警卫拦都拦不住的欢呼的人群。
——1952年在武汉,毛泽东游黄鹤楼,不得不戴着口罩,但还是让一个孩子认了出来。刹那间,人群潮涌,警卫使出浑身解数才保驾下山。毛泽东对此感叹道:真是下不了的黄鹤楼!1958年的8月13日,毛泽东在天津又重演了一幕“下不了的黄鹤楼”。那天,他参观了南开和天津两所大学,想到外面吃顿饭,就去了正阳春饭馆。饭是普通的饭,因为事先并没有打招呼说是谁来吃。不料,饭吃到一半,毛泽东无意向窗外望了一眼,却正被对面楼上晒衣服的一位妇女瞧个正着, 一声毛主席万岁,喊来了街前街后的人,顿时黑压压一片,万岁之声不绝,交通陷入瘫痪。毛泽东没法吃饭,只得连连到窗口和热情的人群打招呼。直到下午3点,最后警备区派出了一个排的精干小伙子才把他的座车从人群中推进去又推出来。据说,事后清扫现场,竟收了7筐半人们丢失的钢笔、手表和鞋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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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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