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谈中国人与历史 自述狱内外生存之道
2008年04月29日 10:56人民网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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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柏杨

一个人如果对自己国家民族的历史缺乏基础性的通盘了解,既是知性,也是感性上的一项缺陷。

柏杨,上个世纪80年代携带着他的"酱缸理论",和对"丑陋的中国人"的鞭挞,旋风般地从中国大陆思想界滚过。2005年,已经83岁的他,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以一种老而弥坚的姿态,缓缓地和记者聊着中国人、中国历史。

《瞭望东方周刊》:当年你入狱10年,于是10年着史,有了《中国人史纲》。文王入狱而有《易经》、司马迁入狱而有《史记》,狱中着史,好像成为中国文化人的传统。当年你是一开始就很清楚地知道即将要进行的是一个大工程,还是在写作过程中半路醒悟可以做成现在这样子的?

柏杨:大家都说,如果司马迁不坐牢、不受苦刑,就不会有《史记》,但我要说,一个有远见的治国者,宁可国家没有历史、没有司马迁的《史记》,也不可以用冤屈的手段、用残酷的刑罚对付一个人,让他身体上痛苦、精神上绝望,用这样的代价来创造一部历史,实不足取。

中国历史上有知识分子狱中著书的经历,我不知道其他国家的知识分子在狱中如何度过。以近期来说,197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忍尼辛(注:大陆译作索尔仁尼琴),曾将他在狱中的所见所闻所思,写成史诗巨著《古拉格群岛》,受到举世瞩目;捷克前总统哈威尔(注:大陆译作哈维尔),也曾有一部闻名世界的作品——《致奥尔嘉的信》,这是他在狱中写给妻子的书信集,其中并不只是对妻子的思念之情,更有他的思想陈剖、关于他的戏剧写作理念、检讨之前作品的种种缺失,以及未来他构想中的作品……他在狱中还指导妻子如何生活,包括如何修热水器。

我写《中国人史纲》是不得已。其实,人生不要说在狱中,就算是在狱外,完全是个自由人,说到对人生未来的规划,恐怕都是不容易。我在绿岛狱中,一个海浪滔天的孤岛,夏天像烈火灼烧,冬天带咸味的寒风砭骨;囚室中的生活条件也不是我们在某些西方电影中看到的,每个人可以拥有一张桌子……那是一个大、小便与盥洗同用一个坑洞,非常没有尊严、不讲卫生,又不稳定的环境,个人完全没有选择、安排的余地。有时囚室中人满为患,睡觉时身子都不能伸直;有时人少一些,才能占有一席之地。至于读书,有时候可以看一些古书,有时候什么也不准看。在那样的情形下,实在说不上什么雄图大略、要为中国人写出一本史书云云。在狱中的漫漫长日,没有边际,我努力把握住任何一点能读书的时间,驱赶绝望,让自己的精神、心思有所寄托。在这种情形下,我选择了读《二十五史》。

柏杨:我一直对历史有浓厚兴趣,在读许多历史典籍时,就深深感受到读史的困难——时间上的串连很困难,也就是你所说的各自分割、跳跃的历史,阅读上也相当枯燥。由于政治挂帅之故,历朝历代都强调"奉正朔",于是没有一个一贯性的编年法,我们也一直未曾建立一种具连贯性的历史观。所以我从开始写《中国人史纲》,就决定不以王朝更替、皇帝年号为时间标记,而是以客观且易于了解的每一个世纪为时间标记,每一个世纪又以10年为一个年代分割。如此不但修正了读中国历史难有一个清楚的时间脉络的问题,我也同时在每章后面,加上同时间西方的历史大记,便于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历史进程相对照。以"俯瞰"的角度看历史,看到的就不只是中国的历史,也包括世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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