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杀人医生

[导语]

  7月17日，上海市崇明县第二人民医院，一名患有兔唇的男婴在出生两天后被毒杀。

　　据澎湃新闻报道，知情者称，7月17日，男婴的爷爷从男婴的头部注入氯化钾，结束了孩子的生命。并且，孩子的家人曾向该院妇产科副主任周某咨询如何操作，并从医生处得到了氯化钾，但周某否认自己向婴儿家属提供了试剂。目前两人因涉嫌故意杀人已被警方刑事拘留。

　　杀婴发生在这个时代，令人震惊，发生在上海，令人震惊，有医生卷入其中，更加令人震惊。

　　当医生救死扶伤的伦理被动摇，变得可以讨论，变得需要担心，人们对医生、医院，乃至对社会的信任等同于经历了一次恐怖袭击。

　　●正常的医生会说明，兔唇是可以被治疗的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给男婴带来杀身之祸的很可能是他的兔唇。到今天，兔唇宝宝遭遗弃、杀害的案例仍不少见。2015年5月，广西田东县一名患有先天性唇裂的男儿，被家人先是遗弃在荒野两天，随后被埋在地下8天，所幸被人发现并报警，才幸免于难。

　　兔唇，即唇腭裂的一种情况，也是症状相对较轻的一种情况。唇腭裂是口腔颌面部常见的先天性畸形，发生率约为1：1000。正常的胎儿，在第五周以后开始由一些胚胎突起逐渐互相融合形成面部，如未能正常发育便可发生畸形，其中包括唇裂。

　　兔唇可通过手术可以进行修补治疗。李亚鹏和王菲的女儿李嫣出生时就患有先天性兔唇，李嫣满月后，王菲和李亚鹏带着女儿到美国接受兔唇整型手术，在日后曝出的李嫣正面照中，李嫣的兔唇已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国内做唇腭裂救助的医疗机构不在少数，有一些医疗机构甚至提供全额免费的唇腭裂手术。据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口腔颅颌面科主任医师王国民介绍，上海九院每年要做2000例唇腭裂手术，其中上海病例占3%，进行唇腭裂手术的患者以小孩居多。今天唇腭裂手术已经相当成熟，手术费用在1万元左右。经过手术，兔唇比腭裂的恢复效果更好。

　　据媒体报道，崇明县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曾向该产妇家庭介绍过唇裂是可以被治疗的。

　　●但同样面对病人，有的医生却敢于提供另一种解决

　　上面是人们能够理解的正常剧情，但是现实中却存在完全相反的情况。

　　2000年，英国“死亡医生”希普曼因谋杀15名患者被判终生监禁，据调查，他在行医的20多年里，用注射过量海洛因的手法杀害至少265名患者。1998年，希普曼的一位81岁的女病人凯瑟琳.格伦蒂女士刚刚去世，她的女儿发现母亲的遗嘱居然要将几十万英镑的遗产分给希普曼医生。这份遗嘱引起了怀疑，随后希普曼因涉嫌给女病人注射过量海洛因造成其死亡而被捕。

　　令警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希普曼的犯罪细节在报上一公布，负责此案调查的警探每天都要收到大量的电话举报说，许多老人，特别是年迈的妇女都是死于同样症状，而且这些死者的医生也是哈罗德.希普曼。于是，一桩谋财害命案很快演变成一桩系列杀人案，由于希普曼在整个审理和调查的过程中，对所有的犯罪事实都予以否认，因此希普曼的杀人动机到今天也是一个不解之谜。

　　希普曼事件不仅给受害者及其家属造成无法弥补的创伤，也给英国的医疗制度提出了问题和挑战。英国采用的是全科医生的制度，每位英国居民都到自己社区内的全科医生诊所登记注册，如果患病都会到全科医生处诊治，由全科医生开方到药店拿药，同时也由全科医生来判断是否需要到大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诊治。一般一个家庭常年都会使用同一个全科医生，一位全科医生负责本地区的数千名居民的医疗健康工作。全科医生的工作可以小到为病人的头疼脑热开药治疗，大到签署病人的死亡证明。由谁来对全科医生的工作进行监督，特别是象希普曼这样单独执业的医生，成为英国政府有关部门亟待解决的问题。有英国人接受采访时表示：人们从小就认为世界上最可信任的人就是父母和家庭医生，希普曼事件使人们的这种信心产生了动摇。

　　●世上确实有医生敢于把个人想法凌驾于行业伦理之上

　　不少医生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以“帮助减轻他人痛苦”的名义而剥夺他人生命。然而，谋杀就是谋杀，没有人能为他们的行为开脱。

　　2002年4月17日，自称为“死亡天使”的美国洛杉矶医院医生萨尔迪瓦被判处终身监禁，不能假释。在90年代中期，萨尔迪瓦曾向医院的40多名老年患者注射了过量的针剂，以减轻他们的痛苦，加速他们的死亡。

　　2002年5月8日，荷兰40岁的女护士德伯克被控在1997年2月至2001年9月间，先后在4家医院向5名幼儿和9位老人下毒手。遇害者中最小的不满1岁，9位老人则在64岁至91岁之间。德伯克向这些久病在床的患者注射大量致命毒药，悄无声息地夺取了他们的性命，杀人手法极其干净利索，直到去年12月才东窗事发被捕。德伯克辩称自己杀人是“为了帮助痛苦不堪的患者解脱”。

　　1998年11月，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其著名的“60分钟”栏目播出了由克沃基安医生本人提供的他帮助一位名叫约克的身患肌肉硬化症的病人自杀经过的录像。录像显示，在1998年9月17日，克沃基安在征得肌肉硬化症患者约克同意的情况下，给他注射了毒剂，约克随后死亡。克沃基安在接受采访时还声称，自1990年以来，他已协助130多人自杀。他会为病人提供两种安乐死的方法，一种即是人们熟知的注射死亡，另一种是将病人头部套在充满二氧化碳的头罩内令其窒息而死。录像播出后，立即在全美引起轩然大波，密歇根州的奥克兰检察院去以一级谋杀和违法使用受管制物质两项罪名向当地法院提出起诉。

　　法庭上，杰克克沃基安为自己辩护，他是出于同情才协助约克自杀的，只是为了“解脱病人的痛苦”尽了一个医生的“职责”。而谋杀则必须具有“邪恶的动机”，他没有这种动机，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将整个过程录象并将它送到电视台。他还解释说，他此举是为了让全美国人关注安乐死问题，通过自己被“起诉”以及最终的法律判决结果来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们对安乐死的争论，他自己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最终，杰克克沃基安被判二级谋杀罪入狱，2007年获释出狱。

　　●怎样理解医学伦理？

　　美国学者TomBeauchamp和JamesChildress在《生命医学伦理学的原则》一书中提出并论证了四大生命伦理原则：尊重自主原则、不伤害原则、有利原则和公正原则。这四大原则已成为普遍公认的生命伦理原则，成为指导医疗伦理决策和科研伦理决策的基本原则。

　　不同原则基于不同的伦理思想，但是在不同的现实境遇中，在解决和评价道德难题时，原则的主次序列显得很重要。在医学生命伦理学的众多原则中，一般主次序列是：生命价值是最基本的，其次是有利与无伤原则。再次是公正的与公益原则。最后是病人自主原则。

　　医学规范禁止医生任何有意杀死病人或者帮助病人自杀的行动，包括前面提到的安乐死就被认为可能对医务人员的道德责任感和医学的发展起消极作用。

　　生活中，人们信任医生，因为有千百年来形成的医学伦理在维系这一信任。但是人们在潜意识里又惧怕医生，恐怖文学中，医院、医生就总是恐惧的惯常设定。信任是宝贵的，但也是易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