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要被瓜分了。列强们带来的恐惧让国人一片惊慌。康有为愤怒了,他要再次大声疾呼,中国再不变法,就要亡国了!
1898年,又是举子们聚集京师参加会试的时间。当年4月,康有为邀请御史李盛铎出面,联合了一些官员和举子们,成立了以“保国、保种、保教”为宗旨的保国会,并准备在北京、上海设立总会,在各省、府、县设立分会。
但可惜的是,保国会的寿命还不如强学会,这次几乎没有重要的朝廷大员参与其中。反之,保守派们的实力却非常强大,他们讽刺保国会的人“日执途人而号之曰'中国必亡!中国必亡!'名为保国,势必乱国而后已”,并攻击保国会“保中国不保大清”,“僭越妄为,非杀头不可”。在这些人的眼中,康有为等人俨然成为了危险的敌对势力。
在保守势力的攻击恫吓之下,一些人畏祸退出,其中包括了发起人李盛铎,他甚至加入了攻击保国会的行列,以求自保。结果保国会召开了三次大会后,由于会试结束,落第举人们返回故里,出席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当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恭亲王奕的去世。年轻的光绪皇帝对于局势的日益恶化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以变法求生存。后来,他便向庆亲王奕劻提及变法维新之事,并抱怨说:“太后若仍不给我事权,我愿退让此位,不甘作亡国之君。”后来慈禧太后听了奕劻的转述后怒道:“他不愿坐此位,我早已不愿他坐之!”经过奕劻的极力劝说,慈禧太后才消了气,恨恨的说:“由他去办,等办不出看他怎么说!”
庆亲王回去后,没有把慈禧太后大怒之事告诉光绪,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太后不禁皇上办事。”光绪得到这个消息后喜笑颜开,便意气风发地在当年6月11日颁布《明定国是诏》,正式拉开了百日维新的大幕。
但是,变法的大幕还没拉开几天,慈禧太后便免去了光绪的师傅翁同龢的军机大臣和一切职务,将之驱逐回籍;同时,又任命了自己的亲信荣禄署理直隶总督。慈禧太后的决定可谓是老谋深算,她将帝党首领翁同龢罢黜,这让维新派失去了一个家长和缓冲的余地;而任命荣禄则确保了其对京师的绝对控制。
慈禧太后先下手为强,如此说来,维新派会有什么对策呢?殊不知,此时的康梁等人,正在为光绪皇帝毅然颁布《定国是诏》而欢欣鼓舞,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就在翁同龢被罢黜的第二天,康有为在觐见光绪时,不仅没有为翁同龢的免职提出任何异议,反而鼓励光绪将更多守旧的高官剔除出局。
据说康有为在朝房等候皇帝召见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新任直隶总督荣禄。荣禄问康有为如何才能够补救时局时,康有为语出惊人,他说将那些守旧的高官免职出局还不够,最好能够杀几个一品大员。荣禄大为震惊,随后便到慈禧太后那里密告此事。
除了荣禄在慈禧太后面前大说坏话外,那些觉得自己朝不保夕的反对派们也纷纷跑去告状,跪求太后回朝训政。慈禧太后见自己威望还在,心里十分舒坦,一直笑而不答。那些人不知所以然,又跑到天津督署向荣禄诉苦,荣禄深知慈禧太后的用意,便笑道:“先让他(光绪)去胡闹几个月嘛,闹到天下共愤,恶贯满盈,不就好办了吗!”
不错,在守旧派的眼里,当时光绪皇帝发布变法维新的上谕简直就是胡闹。短短的三个月,光绪发布了上百道谕旨,其中包括了“删改则例,裁汰冗员”;“开办实业,奖励发明”;“设立铁路,开采矿产”;“办理邮政,裁撤驿站”;“改革财政,编制预算”;“废除八股,改试策论”;“裁减旧军,改练洋操”;“设立学校,开办京师大学堂”等一系列新政策。
这些政策好不好?好得很。但中国的问题,往往坏就坏在理想主义上。这些新政策看起来很美,对将来的发展也是非常有好处的,但一个良好的出发点未必能产生好结果。以“废除八股、改试策论”为例,这本是这次变法中最值得称道的,但结果却是激起最强烈的反抗。
正如唐德刚所言,科举考试是涉及到“数百翰林、数千进士、数万举人、数十万秀才和数以百万童生”的荣誉和进身之道,你康有为刚刚考中进士,却将这一数以千万人已为之奋斗或正为之奋斗的制度废除,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人所做过的努力付之东流,他们花钱买了那么多的考试秘笈,又花了这么时间熟悉八股科目,如今说取消就取消,这帐怎么算?
果不其然,废八股改策论的消息一传出,天下的读书人一个个激愤异常,口诛笔伐还不算,据说直隶的一些读书人甚至打算对康有为行刺,从肉体上消灭这个“名教罪人”!这样的结果,恐怕是康有为等人所始料未及的。
康有为太想当然了,他以为光绪皇帝往乾清门一站,“令群臣签名具表,咸去守旧之谬见,力图维新。谁要不服,重罚一人以惩其后。如此一来,一日之间,风云俱变,更月得数诏颁下,则海内皆动色奔走矣。”
更要命的是,在形势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康有为还要揪着清朝那条敏感的“国宝”级辫子大做文章。他上书光绪皇帝,请求“皇上先断发易服,诏天下,同时断发,与民更始,令百官易服而朝”,并“大集群臣誓于天坛太庙,上告天祖,下告臣民,以今年为维新元年”。
对此,慈禧太后早就表示过强烈反对,费行简在《慈禧传信录》里记载了她的这样一句话:“若思日人之更衣冠,易正朔,则是得罪祖宗,断不可行”。这些政治符号,看似是剪刀加裁缝的简单事情,其实极为敏感,也只有在维新运动稳步推行的时候可以考虑更改,若试图以此来推动变法,岂是光绪和康有为等人所能掌控的?
由此可见,这一百多天里颁布的绝大部分政策,主次不分,贪多求全,又大都没有经过反复协商和权衡利弊便匆忙推出,这不但激化了各利益中人的矛盾,往往也使得这些政令在现实中不具备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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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金满楼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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