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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要从儒士文人的生存状态和环境说起了。
我们知道,明朝是一个严刑酷法的时代,自从朱元璋坐上龙椅的那天起,皇上便将天下的大权紧紧地攥在手里,有着无上的权威。明朝开国时是设有宰相一职的,但设了几年,朱元璋觉得“一人之下”还有一个“万人之上”的人,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便设了一个“谋反”的罪名,把宰相一个个都杀掉了,并从此立下规矩,朱氏天下永不再设宰相一职,后来这话便成为家规国训,永远也没有人敢提议恢复。万历年间,张居正虽有宰相之实,却无宰相之名。所以,在整个明朝期间,虽不断有“太监弄权”、“阉人擅政”,把个朝代弄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可无人敢提议复设宰相,帮助皇帝管理一个偌大的帝国。明朝中叶出了一个过继皇帝,因为他要称自己的生身父母为太上皇和皇太后,廷臣们群起而反对,这位皇帝便一气之下再也不上朝与他的大臣们见面,时间达十二年之久,用柏杨的话说,大明王朝那时成了一个无头朝代。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帝国的朝臣们也无人敢有非分之想,可见那时儒臣们的中规中矩。
明朝的儒臣文士们之所以如此,大约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自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忠君保国”,哪怕是一个混账白痴坐在龙椅上,一肚子诗文的臣子们也要向他跪拜叩头的。孟子说:“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告诫信奉他的学说的人忠君固然重要,但假若弄得民不聊生,则可能无君可忠了,提醒他们多少要体恤一点民情,让百姓们活得下去。可惜,在明朝,书生们读到的《孟子》一书却是钦定的删节本,那些保民恤民的话都被删削掉了,剩下的只有忠主卖命。再一个原因便是屠刀下的威服。明朝定国之后不久,朱元璋便大
开杀戒,忌惮功臣们功高盖主,担心自己死后子孙们压服不住他们,便在他当政的二十余年间,把与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大多杀掉了,且用的都是满门抄斩的法子,连门生故交都不放过。一面杀功臣,一面则是杀儒生。写诗作文章,凡是触犯了朱元璋忌讳的“光、贼、则”等字眼的,一律杀掉,其他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四儿子朱棣从侄子手中夺过天下后,又接着杀了一阵,其中仅“读书种子”方孝孺一案,就杀了八百余人。在开国之后的几十年间,父子们一路杀下来,砍掉的人头不可胜计,其中多数是儒生文士。面对这样的现实,谁还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和皇帝开玩笑?结果是,血淋淋的人头,威服了二百余年的书生胆。
宋朝的时候,书生们挤不上入朝为官的独木桥,还可以做做学问,弄一弄什么“道学”之类,有了自己的创见便可以发表出来的,但在明朝,“理学”已成为皇家钦定的“真理”,用不着书生们再去动脑子,搞什么理论创新了,所以,在宋朝可以做的学问这时便做不下去了。虽然在明朝后期出现了李贽、黄宗羲、唐甄一类的学者,提出了“童心说”和“新民本”说,现在这些学说也已经成了显学,成了学者们研究的对象,但在当时却是地道的“隐学”,是“地下学者”,那些研究的成果都是偷偷地搞出来的,就是写的书也只好用《焚书》、《潜书》为名,不敢公开地印行。
公开地做学问不行,科举的路又窄得吓人,书生们还要吃饭,还要养家糊口,就是做风流才子也还要一些小钱的,所以,他们只好去寻别的活命的法子。
在明朝中后期的长江中下游一带,商业气息已是较浓的了,经济繁荣后便出现了一些有钱又识字的闲人,于是出版业便随之发达起来。书商们要赚钱,书生们要吃饭,有了闲钱的人们要惬意,通俗文学便出现并流行起来,流行得久了自然便流向了色情文学,因为“床笫文学”最能切中人性的欲望,最能成为畅销货。所以,色情文学一旦出现,很快就走上“畅销书”的排行榜,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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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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