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说心语丨常念母亲一声唠叨

周末休息的时候，我总喜欢拨通母亲的电话，聊聊部队的生活，听听熟悉的唠叨。母亲的唠叨里，没有动听的词语，也没有文绉绉的陈述，都是些“把身体照顾好”“在部队好好干”等说了无数次的话，虽然听起来无味，但却像喝了杯浓厚的“心灵鸡汤”，让我的工作压力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我与母亲的合影。

以前，对于母亲的唠叨，我心里很是抵触，总感觉不耐听，还会感觉母亲有些啰嗦。

上学时，母亲每天送我，边走边说：“认真听课，别愣神……”一边说还一边把书包背在我肩上，同时摸一摸我的头。此时，早已烦透母亲这些唠叨的我，还没等她说完就一溜烟跑进了学校，母亲留在原地看着我安全进了教学楼才放心离去。

放学回家，母亲边做饭边问我：“在学校心情如何？学到了什么东西？学校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想吃什么……”晚饭后，又催我别看电视，快去写作业，直到我躺下睡着，母亲才停止一天的唠叨。

17岁时，学校要组织实习，我想都没想，第一个报名去离家远的单位，因为这样就能远离母亲的唠叨。把我送到车站，母亲又仔细叮嘱：“在那边多学习，和同事搞好关系……”我不耐烦地敷衍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边说边登上班车，坐在座位上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

一天清晨，我下了夜班后回到宿舍。刚睡着，电话响起，一看号码，我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摁下接听键。果然，唠叨“灌满”耳朵——“儿子，我在网上看到骗子的手段又更新了，你可一定要当心，外边不比家里，要学会照顾自己，多吃饭，什么时候回家……”我大声说了句：“我在睡觉！”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

半年后，母亲确诊肾衰竭。医生说，母亲只有两年的时间，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全家人的心头。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无力地看着窗外，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也没了“烦人”的唠叨。

18岁，穿上军装的我来到母亲床前，拉着她的手：“妈，你要坚强，要按时吃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强忍着泪水，我开始想念母亲唠叨的日子。

入伍第一年，父亲带着母亲走遍全国，寻医问药，终是没有良方。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她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要好好活着。

入伍第三年，母亲病情恶化，被诊断肾癌，必须切除一个肾脏。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二姐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在我的心尖上。二姐哭着告诉我，母亲放心不下我，晚上还叮嘱大姐和二姐要照顾好我。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全家人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口，时不时看着手表，护士忙碌地进进出出。“陈玉艳家属，请到窗口来一下。”父亲跑到窗口，医生告诉父亲手术不容乐观，父亲抬起颤抖的右手签下字，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做什么。

幸运的是母亲恢复得很好，一个月后便出院了。但余生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每周三次。从此，医院成了母亲第二个家，而作为儿女，我开始了对母亲的唠叨……

如今我当兵11年，母亲生病12年。这些年来，母亲经常把“我放心不下这几个娃，我要坚强地活着”放在嘴边。随之，唠叨也逐渐开始“恢复”：“听领导的话”“把身体照顾好”“别熬夜”。同样地，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开心和委屈，我也会和母亲诉说。因为我知道，有母亲理解我、支持我。

休假那天，母亲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准备好了排骨，就等我到家下锅，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几句唠叨——“出门看好包，别睡得太沉……”可我一点都不嫌烦。坐上车，电台里播放着阎维文的《母亲》，当兵这11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我还是深情地爱着这片土地，因为有妈的地方就有家。

回到家，母亲举着满是针眼的右臂在灶台上忙活起来，不一会，红烧排骨、拉条子端上饭桌，家的味道让我胃口大开。母亲一边看着我一边唠叨着：“慢点吃，把骨头啃干净；多吃点，锅里还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我开心地笑着，真想让时光定格在这一刻。

军营如诗，字里行间充满深情；军营如歌，声声句句汇成旋律。军旅生活里，不止有拼搏与奋进，更有数不尽的动人故事。铁汉亦柔情，为国赤子心。解放军报客户端“士说心语”专栏，以官兵的笔端讲述身边的故事，或感动、或热烈、或传承、或震撼，记录令人铭记的瞬间，说出埋藏心底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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