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主编杰弗里·戈德伯格被意外拉入一个讨论打击也门胡塞武装的群聊,暴露了美国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思等人在非安全渠道分享的高度敏感军事细节,包括打击计划、装备和情报。
《大西洋月刊》的专栏作家汤姆·尼科尔斯发文,以自身在美国政府和参议院处理机密信息的经验,批判特朗普团队的否认与推卸责任,认为其行为不仅荒谬可笑,更可能危及美国军人生命。文章称美国高官的无知与轻率令人愤怒。
以下是凤凰网“天下事”编译全文:
保卫美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国家安全遭到破坏尤其危险。因此,或许我本不该嘲笑唐纳德·特朗普以及他的幕僚和内阁成员对《大西洋月刊》主编杰弗里·戈德伯格和特约撰稿人谢恩·哈里斯所披露的一则消息的反应。那则消息是关于在通讯应用程序“Signal”上的一个群聊,该群聊原本是用于策划对也门胡塞武装目标的打击行动,而杰弗里意外地被拉进了这个群聊。
我之所以发笑,是因为我曾是政府雇员和参议院工作人员,在处理机密信息方面有相当丰富的经验,而特朗普政府坚称群聊内容没有机密信息的说法荒谬至极。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思周一在檀香山下飞机时,又为这一说法添油加醋,他似乎慌了神,对杰弗里大肆抨击,还试图否认群聊中分享过任何“作战计划”。
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他们给出的借口愈发可笑。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华尔兹上了福克斯新闻,声称对此“负全部责任”,还称杰弗里是个 “败类”。但随后,华尔兹暗示,《大西洋月刊》主编或许是通过黑客手段或耍阴谋进入了那个群聊,还表示必须调查这种可能性。
可笑的是(而且是很糟糕的那种可笑),邀请杰弗里加入“Signal” 群聊的人正是华尔兹。(如果你没看过“热狗人” 的梗图,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穿着热狗人偶服装的男人,恳求一群人找出导致附近一辆热狗车撞毁的罪魁祸首。社交媒体上到处都在拿这个梗图来调侃这件事,而且理由很充分。)同样令人震惊又觉得可笑的是,总统自己的国家安全顾问似乎都不明白,在一个应用程序上讨论美国军事打击的细节,然后又承认一个不相干的人竟能加入这样的讨论。他并不是大摇大摆地闯进来的——请原谅我的表达(注:原文中使用“waltzed”一词与华尔兹的姓“Waltz”双关)——这让整个事件变得更糟糕了。
今天早上(当地时间3月26日),当杰弗里和谢恩公布了完整聊天记录后,这起现代军事事务中最令人震惊的安全漏洞之一的事件全貌变得更加清晰了。这些聊天记录显示,整个对话内容本应属于机密,要么应该在安全场所进行讨论,要么应该通过安全通讯渠道交流。(在我的大部分职业生涯中,我都持有安全许可,我见过比这更不具体的信息被标记为机密。)尤其是赫格塞思,他像火山喷发一样,说出了大量一直被视为高度机密的军事细节,滔滔不绝地透露了关于打击行动、将使用的装备、确定目标时收集的情报以及行动的先后顺序等极其敏感的信息。
这一切一点都不好笑。如果赫格塞思在“Signal” 上大谈特谈时这些信息就被泄露出去,美国军人可能会因此丧命。(就像我在《纽约时报》的朋友大卫·弗伦奇周一写的那样,如果赫格塞思还有一点荣誉感,他就不会等着被炒鱿鱼,而是会主动辞职。)
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特朗普高层官员的反应让我忍俊不禁。当我读到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莱维特那语法不通的声明时,我觉得她是在试图进行某种并不太有说服力的咬文嚼字。她声称聊天内容中的信息是“敏感”的,但并非 “机密”。但在当天晚些时候听了她的新闻发布会后,我意识到莱维特似乎对机密信息的概念一无所知。不幸的是,显然赫格塞思、中央情报局局长约翰·拉特克利夫,以及卷入这场混乱的其他任何人也都不知道。
而且我并不是唯一一个笑的人。在今天的一场听证会上,伊利诺伊州众议员拉贾·克里希纳莫西试图让国防情报局局长杰弗里·克鲁斯中将承认,赫格塞思在“Signal”上发送的信息确实包含了武器系统的机密细节。克鲁斯支支吾吾,直到克里希纳莫西轻声笑了出来。
这并没有阻止五角大楼首席发言人肖恩·帕内尔今天又发表了一份荒谬的声明,声称“《大西洋月刊》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已经放弃了他们关于‘作战计划’的说法”,还称 “Signal” 上的信息 “证实没有分享过任何机密材料或作战计划。国防部长只是在向群里通报一项正在进行的计划,而且该计划已经通过官方渠道进行了汇报”。
帕内尔要么不知道这是胡说八道,要么就是故意混淆视听。(事实上,打击行动当时并未进行,而且如果没有出其不意的因素,美国军队在面对敌人行动时会更加脆弱。《大西洋月刊》也没有 “放弃” 其报道中的任何说法。)实际上,特朗普政府是在指望这样一个事实,即大多数人从未接触过军事术语或机密信息,所以我来解释一下,在更负责任的政府执政期间,处理这类材料是怎样的情况。
拉特克利夫继续坚称,聊天中没有讨论过任何机密信息——尽管他泄露了一名中央情报局情报官员的名字。(杰弗里和谢恩应中央情报局的要求,在今天早上公布的信息中没有放出那条消息,这再次表明《大西洋月刊》比拉特克利夫和其他聊天参与者更关心和谨慎处理此类问题。)情报官员的名字受到严格保护,我很确定我知道其中的区别,因为我曾与一名中央情报局分析师结过婚。她是一名公开身份的雇员,也就是说她可以说出自己的工作单位。但中央情报局有很多人(不仅仅是特工)都对自己的身份保密,这不仅是为了让他们在执行各种任务时行动更自由,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事实上,在我和她谈恋爱的时候,美国及其盟友在1990至1991年的冬天发动了第一次海湾战争。她在中情局总部兰利工作,拥有中情局的安全许可,而我是一名参议员的私人幕僚,拥有国防部的绝密安全许可。她对外国的动向了如指掌。我对我们的军事动向和敌军的状况了如指掌。即使在自己家里的私密环境中,我们也不会互相讨论机密信息。我们会在晚餐时大笑,因为我们都有想分享但不能分享的事情。我们曾宣誓,不会在安全环境之外,与没有相应机构安全许可的人讨论机密信息。所以,就像我们两个成年人一样,我们不会讨论。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这在机密信息处理领域都是很常见的做法。
现在,我们来谈谈赫格塞思发的那些信息。特朗普政府显然认为“作战计划”和“攻击计划”是不同的,一般来说,确实如此。但这是因为详细的攻击计划一旦泄露,其危险性比几乎任何其他计划都要大得多。“作战计划”这个词在军事文件领域并没有特定的含义,大概指的是对未来假设冲突的某种设想,但如果赫格塞思的立场是他没有泄露“作战计划”,而只是泄露了美国军事力量即将采取行动的细节,那么他不仅行事鲁莽,而且根本不理解国防规划、军事行动和国家安全的一些基本概念。现在,赫格塞思的一些支持者声称,在这些细节出现在群聊中时,他很可能已经对其进行了解密。解密确实在他的职权范围内;然而,如果他在行动启动前就选择解密这些细节,那么他比批评他的人所认为的还要无能。
试想一下,假设你那里的警察局正在设法应对当地贩毒团伙的威胁。“我们对这个团伙有所警惕” 以及 “我们将采取行动逮捕这些坏人” 这样的信息不会是机密信息。(顺便说一下,很多警察局都有情报部门,也会有一些限制级信息。)“我们的卧底警察一直在监视这所房子” 可能就属于机密信息:你不会希望坏人知道你了解到了什么,以及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就是人们在谈论这类信息时经常提到的 “情报来源和手段”。)“我们将在此时此地执行逮捕令,有这么多人,配备以下武器”这样的信息将是高度机密的信息。如果这些信息提前泄露,贩毒团伙就会知道警察要来了,而且可能会选择伏击警察。
赫格塞思在打击行动开始前几个小时,就泄露了类似的细节。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几乎可以肯定他只是在炫耀。但他把一直属于高度机密的信息,转移到了一个非机密系统——“Signal” 应用程序上,这是每个政府雇员在处理这类材料时都被警告绝不能犯的基本错误之一,他这样做是将生命置于危险之中。然后,他又在群聊中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了十几个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内容的人。(“知悉必要”是一个非常严格的条件:赫格塞思难道认为群聊里会有人在最后一刻突然站出来说,“等一下,皮特,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在第二次打击后发射战斧导弹这件事” 吗?)不管怎样,“知悉必要” 肯定不包括一个意外被拉进群聊的记者。
总统昨天说,“据我所知”,群聊中没有包含任何机密信息,这不禁让人产生一些不安的疑问:总统到底明白什么,又不明白什么。(特朗普今天提到了 “一个糟糕的信号”;正如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所指出的,他“显然是把 ‘Signal’ 应用程序的名字和通讯中的错误混淆了”。)
对于任何在处理机密材料方面稍微熟练一点的人来说,尤其是在战时,看到国防和情报部门的高级官员如此草率,做着那些换做级别低一些的人就会被解雇甚至被起诉的事情,都会感到头晕目眩。看着他们手忙脚乱、找借口、试图逃避责任,既令人作呕又觉得可笑。但意识到这些高级官员拿美国军人的生命冒险,真的会让人愤怒——而且每个理智的美国人都应该感到愤怒,无论他们属于哪个党派,支持什么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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