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洛杉矶山火这么难以扑灭？

作者 | 詹涓

2018年，洛杉矶发生了一起火灾，这场“坎普大火”造成85人死亡，成为加州历史上最致命、最具破坏性的野火。当时，作为研究气候变化如何加剧野火问题的世界顶尖专家之一，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帕克·威廉姆斯(Park Williams)在接受《大西洋月刊》采访时讲过一句话：“火，对我来说，就像海洋。它是如此强大，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对它做什么。”

目前，洛杉矶的另一场大火进入了第四天，这场火灾已造成至少10人死亡，至少18万人被迫撤离，当局预计死亡人数还会增加。目前洛杉矶地区共有六处大火正在燃烧，官员们说，野火总共烧毁了超过3.6万英亩的土地，比旧金山、匹兹堡、波士顿或迈阿密的面积还要大。估计烧毁了1万栋建筑，严峻的火情可能会持续到周末。

在这六处大火中，规模最大的火灾是圣莫尼卡和马里布之间的帕利塞德大火，周五早上火势已得到8%的控制，这指的是消防员能够在该区域周围建立防线，防止火势蔓延。在东部，消防员已控制了阿尔塔迪纳(Altadena)和帕萨迪纳附近伊顿大火3%的火势。这两场大火目前均位列加州历史上破坏性最强的五场火灾之列。

在这场大火中，可能你已经有亲友房屋被烧毁或流离失所，在小红书等社交媒体上，一些华人主动表示愿意提供场所帮忙接纳逃难者的物品或宠物。许多居民陷入悲痛和焦虑中，当然也有许多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几场大火不能得到有效控制。

洛杉矶的火灾是一场完美风暴，它是由火灾多发区郊区无序扩张、猛烈的圣安娜风、气候变化导致的干旱以及消防能力有限等多种因素共同造成的，控制的难度确实极高；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不应问责，这座城市本应可以降低损失。

人类为什么难以控制野火

先强调一个数字概念：虽然美国野火见诸报端的频率极高，但美国的山火规模甚至不是全球最高的。2024年巴西6万场野火烧了4610万公顷，美国1.9万场野火烧了85万公顷，2023年8月到2024年6月澳洲野火烧了9600万公顷。

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领导的森林监测平台全球森林观察2024年发布的一份报告，全球森林火灾正在恶化。

研究人员分析了马里兰大学全球土地分析与发现实验室2001-2023年的火灾数据，发现在此期间，森林火灾烧毁的面积每年增加约5.4%。创纪录的森林火灾正在成为常态，2020年、2021年和2023年分别成为全球森林火灾第四、第三和第一最严重的年份。这导致了恶性循环：气温升高导致气候更加干燥，进而导致更多森林被烧毁，进而向大气中释放更多碳。

威廉姆斯曾对《大西洋月刊》说，在加州坎普大火占据新闻头条时，朋友和记者问他，为什么我们不能控制野火，为什么我们不能立刻扑灭它们。我们已经解决了各种复杂的环境工程问题，为什么野火偏偏不行？

威廉姆斯当时的解释是，这个问题说明了“让我们陷入困境的根本问题”。“人们认为，作为人类应该能够控制这种野火现象。在现实中，我们做不到。即使我们可以把人送上月球，即使我们可以创建全球计算机网络，我们也做不到。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海洋一样，它真的很大，当它真正开始活跃时，它比我们大得多。这真的不是因为缺乏努力。即使我们知道扑灭每一场火灾都是愚蠢的政策，我们仍然会尽我们所能去做。”

为什么会这样？他说，在某些方面，野火类似于燃烧驱动的飓风。大火在中心喷出大量的热空气，热空气猛烈上升，火焰的核心形成一个快速移动的传送带，冷空气从四面八方流入火焰。一场大火可以以极高的速度吸入大量空气，在北半球，大型野火的烟柱将开始逆时针旋转，像飓风一样威力极大，甚至可以导致森林在没有接触火焰的情况下自燃，也可以将半燃烧的树枝吹到离火中心数英里甚至几十英里的地方，制造新的火灾。

这就导致许多国家和地区对待野火的态度是：让它烧。野火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清除了死亡的灌木丛和老化的树叶，传播了新的种子，实现了生物多样性。森林管理者开始在气象条件合适的时候进行有控制的主动燃烧——把森林里的燃料处理掉一部分，可以避免火药桶突然爆炸。但是这种策略也会面临阻力，一方面，预想可控的燃烧最终也可能失控，2022年，在新墨西哥州，两次计划中的烧荒结果失控，烧焦了一个比洛杉矶还大的地区。另一方面，它还牵涉到多地的不同管辖，尤其是私人土地问题。但加州烧荒仍然是在持续增加的。

美国的问题是城市挨着植被

各国发生火灾的原因不同，俄罗斯和加拿大是因为北方高纬度地区的变暖速度比地球其他地区更快，导致火灾季节更长、火灾频率和严重程度更高、烧毁面积更大。

而在美国，野火多发主要是因为人类越来越多地开发自然土地，这被专家称为“荒地-城市交界面”——这一点你肯定也会有所注意到，新建筑越来越多地盖在树木和植被交错的地方。人类活动既有可能引发和增加森林火灾，山里的火一旦溢出，蔓延到人类居住区，也会进一步带来生命损失。据专家表示，加州、俄勒冈、内华达、爱达荷和蒙大拿都是此类野火溢出的主要地点。

洛杉矶是典型的“荒地-城市交界”。来源：Getty Images

斯坦福大学气候科学家诺亚·迪芬堡(Noah Diffenbaugh)对Vox新闻表示，总体而言，越来越多的人搬到了荒地与城市交界的地方，增加了这些地区的人口和活动。这意味着居住在那里的人类面临更大的风险，也更有可能发生火灾。虽然雷击可以而且经常引发野火，但大多数火灾是人为造成的；过去的火灾都是由营火、随意丢弃的香烟或倒下的电线引起的。

迪芬鲍说：“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大量的火源，而这些火源靠近可能燃烧的植被，这就增加了风险。”

植被为野火提供了强大的燃料。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加速的气候变化已经使得美国西部大部分地区形成了茂密的树木，随时可能被烧毁。在美国的某些地区，曾经持续几个月的火灾季节现在跨越了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长期以来，住在大城市边缘的美国人比住在森林中心的人更安全，免受火灾的威胁。但西部的野火规模实在是太大了，这导致城市也变得脆弱起来。2017年，加州葡萄酒之乡圣罗莎发生火灾，5000多座建筑被夷为平地。然后，在2018年，一场火灾龙卷风席卷了北加州雷丁的边缘。2021年，科罗拉多州12月下旬的一场大火席卷了博尔德郊区，摧毁了大约1000所房屋。2023年，在毛伊岛，美国现代史上最致命的火灾在几小时内摧毁了拉海纳镇。

“在我看来，这就像是看着小儿麻痹症卷土重来，”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荣休教授、《火山爆发》(the Pyrocene)一书的作者斯蒂芬·派恩(Stephen J. Pyne)对《大西洋月刊》说。派恩是2023年一篇论文背后的团队成员，他认为，尽管公众对这些灾难的看法是“涉及房屋的野火”，但它们实际上是“由野火引发的城市火灾”。从本质上讲，即使一场火灾以野火的形式开始，当它到达城市地区时，它的传播方式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野火在树木间蔓延，而城市大火则在建筑物间蔓延。

现代社区和消防员都没有为这种场景做好准备。在人口稠密的城市和郊区，房屋和植被都可以作为火灾的燃料。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环境与可持续发展教授斯蒂芬妮·平塞特(Stephanie Pincetl)对Vox说，如果天然气储罐和燃料库等其他建筑着火，可能会加剧火势。平塞特指出，与通常与相邻建筑共用墙壁的排屋相比，外墙较多的独立式单户住宅特别容易受到火灾的影响。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保护科学家马克·施瓦茨则说：“在南加州的城市地区，我们看到一个高度密集的大型城市地区正好与高度易燃的灌木生态系统相结合。在洛杉矶这样的城市，棕榈树等干燥的植被可以为野火提供燃料。一旦火灾蔓延到城市地区，挨家挨户引燃就成了最大的问题。木材建造的房屋易燃，余烬也可以通过通风口和窗户吹进建筑物，所以就算房子外立面防火，也可能从内部燃烧。”

从本质上讲，解决方案是加固房屋。房屋可以用特殊的、更耐火的材料建造，房主可以清除房屋附近高度易燃的物品。这些都是标准的预防措施。加州在2008年实施了一项新的防火建筑法规，要求建筑外墙和屋顶使用特定的阻燃材料，要求屋顶防燃、护墙板防火、外门窗至少能耐火20分钟。但本次大火受灾最严重的帕利塞德(Pacific Palisades)区域，只有约5%的建筑建于2010年或之后。在伊顿大火周边地区，不到3%的建筑建于2010年或之后。

有着悠久历史的Pacific Palisades区域。

在森林深处灭火与在社区灭火需要截然不同的策略。野外消防员最主要的工作是控制火势。这可能意味着，如果一些地区人口不密集，就会被烧毁。但对于城市消防员来说，每一场火灾都是对生命和财产的生存威胁。当城市发生外溢火灾时，消防员必须同时应对这两种类型的火灾。

而且城市火灾会不断蔓延。前面说到，可以将火灾理解为“火焰飓风”，当被风吹起时，火花可以传播到方圆至少几英里外的地方。它们可以从屋顶的通风口钻到家里的阁楼，点燃一些被遗忘的旧衣服盒子。然后整个房子都会着火，而且在火灾中，经常有几十座房子同时被这些引燃物点燃，然后每座房子都会产生更多的引燃物，火灾专家将它形容成是“被风吹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这个过程中最危险的仍然是独立屋，而不是有着更高消防标准的商场和写字楼。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消防员认为，除非出现极端的野火情况，一场大火可能不会一直烧到洛杉矶的摩天大楼，但一场大火可能会烧毁城市边缘数千座房屋。

这次，洛杉矶遇到了“完美风暴”

洛杉矶多地大火的火源尚不完全清楚，但电力公司在加州和其他地区引发了多起历史性的致命山火，天气条件可能会导致大风吹倒电线，从而点燃植被。南加州爱迪生公司(SCE)是2018年11月席卷马里布的伍尔西大火的起因。SCE周三发表声明，承认火灾是从其服务区域开始的。此外，在肯尼斯大火中，有一人涉嫌纵火。

火势蔓延极快。1月7日(周二)上午，洛杉矶西部Pacific Palisades社区的居民开始看到房屋对面的山上冒出烟雾，过火面积当时达到10英亩左右。在25分钟内，它已经覆盖了200多英亩的面积。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大火蔓延开来，吞没了房屋、剧院、餐馆、商店、学校——整个社区。据AccuWeather首席气象学家乔纳森·波特(Jonathan Porter)称，截至1月9日凌晨，帕利塞德大火过火面积达到17234英亩。

火灾专家们表示，洛杉矶火灾并不令人意外。

“完全可以预见，”波莫纳学院(Pomona College)环境分析和历史教授夏尔·米勒(Char Miller)对NBC新闻说。“我们一直在火险区深处建造房屋。我们知道它们是火险区，我们知道它们很危险，但市政厅和县政府一直在风险越来越大的地方为开发开绿灯。所有你不希望看到的因素都在一起。”

这些不希望看到的因素包括以下这些：南加州在过去8个月里异常干旱；“圣安娜风”异常强劲；多个火灾地点所处的生态系统火灾风险和灭火难度极高；电力公司设施落后；气候变化和人口搬迁令局势更加脆弱。

干旱

在这场火灾发生时，洛杉矶经历了气候非常异常的两年。在2023年冬天，这里降水量巨大，植被大量生长。而2024年，在通常的雨季过去几个月后，洛杉矶却遭遇干旱。上一次正经下雨是在5月5日。这是该市有记录以来第二干旱的时期。这种从非常潮湿的天气到非常干燥的天气的转变被称为“水文气候波动”。最近的一篇论文发现，自20世纪中叶以来，全球水文气候波动的风险增加了31%至66%。

这里的气温也高于正常水平。结果，去年生长的许多植物都干枯了，树木、草和灌木丛都变成了随时可能爆炸的火种。

科学家称，这种炎热和干燥的结合与气候变化有关，为城市火灾创造了理想的条件。

爱丁堡大学的火灾科学研究员罗里·哈登(Rory Hadden)对BBC新闻说：“2023年的降雨可能意味着大量的植被生长，然后成为潜在的燃料。然后你进入一段更干燥的天气，植被很快就会干涸，所以，你可以积累更多的燃料。”

强风

一场强风也助长了火势。这是来自犹他州和内华达州西部的圣安娜风，科学家表示，强风和气候变化没有直接关系。但本周的风力特别猛烈，阵风时速超过100英里(160公里)，相当于2级飓风。这样的阵风使消防部门无法部署至关重要的飞机，这些飞机本来可以在早期向干旱肆虐的社区投放水和阻燃剂。

强风将从洛杉矶西部山坡开始的火焰吹向快速蔓延的野火，蔓延到已经干燥的植被，吞没了帕利塞德社区。风本身往往又热又干，因此可以从植被中抽走更多的水分。

“所有的野火都需要三个条件。你需要有火源，你需要燃烧的东西，你需要空气中的氧气，”哈登说。“但让这些火灾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来自加利福尼亚沙漠中心的风速。”

波莫纳学院的米勒教授表示，一旦圣安娜风达到高速，保护财产的选择就会变得有限。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并引发火灾，就无法阻止它，”他说。“当风速达到每小时40、50、60、70英里时，消防员几乎无能为力。”

在某些情况下，这些风暴甚至本身就是火灾的原因，摧毁电缆，然后点燃附近的植被。

丘陵和峡谷现在住满了人

洛杉矶地区的丘陵地形会使火灾更加猛烈。图片来源：Getty Images/ Maxar

洛杉矶地区的丘陵地貌也增加了发生野火的风险。哈登说：“大火将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蔓延。像峡谷、沟壑这样的地形，会产生非常极端的火灾行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极具挑战的，也许是不可能抵御的。”

这种地形不仅增加了火灾蔓延的风险，而且使疏散更加困难。在帕利塞德地区，狭窄的山坡道路给试图离开的人们带来了额外的挑战。

联邦分析显示，洛杉矶县的房屋遭受山火袭击的风险高于美国99%的县。根据洛杉矶消防局和州政府的地图，帕利塞德、好莱坞山和阿尔塔迪纳这三个发生山火的地区“火灾危险程度极高”。

“问题不在于是否会发生，而在于何时发生，”参与联邦分析的野火风险咨询公司 Pyrologix 首席火灾科学家乔·斯科特(Joe Scott)对NBC新闻说。

帕利塞德是一个典型的荒地-城市交汇处。这个高档社区坐落在一个生态系统中，当中生长着大量易燃的灌木植物。用加拿大野火生态学家、前荒野消防员罗伯特·格雷(Robert Gray)的话来说，灌木林生态系统以强烈的、受风吹动的火灾而闻名。他补充说，这些植物含有挥发性化学物质，可以增加火焰的高度。

由于风险高，保险公司变得越来越谨慎。去年3月，State Farm未续保加州约3万户财产保险投保人，其中就包括帕利塞德的1600多名投保人。截至9月，该社区的1400多名房主已投保加州FAIR计划，这是在所有商业保险都拒绝承保后能提供托底的承保人。

但是，洛杉矶仍应做出更好的准备

在周三，消防员一度表示，有约20%的消防栓里没水。事后发现，管道事实上还有水，但在大量地区需要同时灭火的情况下，水压不足以把水泵到高海拔地区。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水资源专家格雷格·皮尔斯(Greg Pierce)对CNN说：“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哪个水系统为此类事件做好了如此充分的准备。”

尽管如此，功能齐全的消防栓可以帮助减少部分损失，挽救这里的一所房屋，或扑灭那里的余烬。

洛杉矶出现了哪些问题呢？一个问题是水力电力系统不够智能。比如在南加州一家供水公司的董事会成员鲍勃-贡佩兹(Bob Gomperz)说，周二晚间在阿尔塔迪纳地区，消防栓没水的问题可追溯到电力不足——SCE电力公司为了保护消防员免受电线坠落的伤害，切断了该地区的供电，因此无法抽水重新灌满这些储水罐。一些专家指出，如果使用远程智能水表和电表，投资建设更大的输水管道，或可避免发生类似的问题。

另一点是消防资金不足。洛杉矶消防官员一直在为他们应对在很大程度上因气候变化而急剧增加的灾害风险的能力敲响警钟。洛杉矶市消防局局长克里斯汀·克劳利(Kristin Crowley)曾多次表示，她没有得到广泛的支持。

就在上个月，克劳莉在给市长巴斯的一份备忘录中写道，取消关键文职支持职位和削减700万美元的加班时间“严重限制了消防局准备、训练和应对大规模紧急情况的能力”。克劳利说，预算削减影响了该部门的培训和防火工作，并特别指出，目前的资金限制了该部门完成所需的灌木丛清理检查的能力，她称这是减轻高危地区火灾风险的关键。

克劳利在2023年1月的一份备忘录中也表达了担忧。她写道：“从气候变化、季节性圣安娜风的影响，到高严重火灾区建筑增加的影响，洛杉矶市消防局正面临着全年无休的火灾季节，”她指出，需要扩大人员编制来应对这种新常态。

洛杉矶县消防局局长安东尼·马龙(Anthony Marrone)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承认，没有足够的消防员来应对遍布该市和该县广大地区的多处巨大且迅速蔓延的大火。

此外是对电力公司的问责。多场最大的火灾都是由电线掉落引燃周围的树木或灌木引发的。加州的一些电力公司已经开始在火灾易发地区埋设电线，但每英里的埋设费用高达数百万美元。这样的改造未免太晚了，很多人认为，早在几十年前，电力公司就应该这样做。

最后，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些社区该如何重建？研究人员提出了政策建议，鼓励一些火灾幸存者迁移到危险性较低的地区，这种策略被称为“有管理的撤退”。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皮尔斯对CNN说：“建议一些人离开他们长期居住的家园确实很困难，但考虑到风险，我们必须考虑越来越多的地方不再重建。”但是在过去10年，加州人口新增600万，规划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