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鲁的小镇圣托马斯, 每年到12月25日,都会举办一个叫“Takanakuy”的打架节。
在这一天,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会通过拳打脚踢解决过去一年的恩怨。
用疼痛超度怨恨,借暴力隐喻亲善。
当文化不能为你换来正义的时候,体术就是你的正义。
在圣托马斯人的信仰之中,战斗就是一种以德服人的必要手段。
对于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武力和道德之间的区分并不明显。
在克丘亚语中,“Takanakuy”是“血液沸腾时”的意思。这就代表在某种文化层面上,你的伦理依据可以丧失,但你一定要充满和别人讲理的力气。
就如同圣托马斯镇的屠夫拉可兰先生,虽然他长期对客户缺斤少两,但镇上依旧无人敢站出来取代他的存在。
决斗者会在决斗之前用彩色的悍匪面罩隐去自己的五官,直到动手时才展露自己真实的面目,并告诉对方自己因何而来。
只有将恨意抒发到外部,精神世界才可以充满大爱。只有用武力把问题解决,悲伤才不会占用回忆的空间。
无论你是在新婚当天被妻子撞破的奸情,还是邻居土地兼并所引发的纠纷。
人是客体,别人也是,用客体解决客体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家事。
虽然在外界看来这是一种返祖归宗的原始脾性。
但抛开他们的具体流程不谈,一个办法只要能解决问题,那他就是个好办法。
地区有地区自己的法制,圣托马斯人有自己的秩序;人们吃亏,但人们也认账。揍过你的,终究会变成你的朋友。
用肉体的疼痛换取一次原谅,用殴打乡邻换取邻里之间的和睦。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才是走到了社会前列的先锋自治主义。
圣托马斯人的战斗非常纯粹。
在决斗开始时上台摘下自己的面罩就等于接受了所有人的挑战,此时,无论对方是出现一个壮汉还是自己的父亲,这场战斗都必将打响。
直到在全镇人的见证下,其中一方的倒地、负伤之后。你们的不愉快才能从委屈变成野蛮,野蛮又变成和解。
在圣托马斯人的观念当中,人们出现在Takanakuy现场就是为了解决矛盾而来,所以任何的矛盾也都不能带出Takanakuy的现场。
输赢只是一个观赏性的次要借口,决斗的双方无论战况如何,在围观群众的怂恿下,双方都会被要求相拥,相视一笑再握手言和,接着一同饮下大量的酒精,从零开始新的一年。
离文明越远,离文明越远。
这座以圣为名的小镇,虽然名字中充满圣意,但即使在闭塞的秘鲁它的方位也过于闭塞。
翻过安第斯山脉的滑坡,再穿过瓦塔伊河的泥泞,在远离秘鲁首都利马790英里的坳谷之中,就是圣托马斯小镇的所在。
这里没有警察也没有兵役,更没有政治服务的沾染。
圣托马斯及周边地区的3000多人在很长一个时间内都过着靠天吃天,完全自治的生活。
根据2020年秘鲁国家财政部的统计,整个圣托马斯小镇的常驻人口不到300,人均年收入不超过200美元。是整个秘鲁极度贫困的几个地区之一。
“从贫穷中诞生的制度一定是暴力的。”出身于马丘比丘的一位社会学者曾经深度解释过圣托马斯的现象。
“无论你是一个个人还是一个地区,暴力首先具有的宣泄意义就让这种行动失去了他的正当性。”
但对于很多人,尤其是圣托马斯的人来说,Takanakuy没有任何社会学的属性。
人们不爽,人们打架,人们喝酒,人们是兄弟姐妹。
纯粹的形而下概念不应该受到文化研究的定义,这是社会学中的一个基本道理。
所以对于一些从圣托马斯走出来的人来说,Takanakuy就是一个他们认知当中对待新年的,最纯粹的方式。
尽管利马政府试图根除Takanakuy,但这种做法已经蔓延到库斯科和利马等城市地区。
非土著后裔的人现在也正在参与这种最初的土著文化习俗。
甚至这种做法已经跨越了阶级障碍,中产阶级和中上层阶级的人现在也参加了庆祝活动。
而对于圣托马斯人来说,他们依靠这种铁血与爱的习俗,起码他们在他们的地界上,已经和谐安稳地延续了超过百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