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花57万美元送孩子去学校,却发现他遭受杨永信式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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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花57万美元送孩子去学校,却发现他遭受杨永信式的虐待?

在纽约州一片风景如画的郊区,有一家名为灌木橡树国际学校(Shrub Oak International School)的寄宿学校。表面上,这里是为自闭症儿童和其他有特殊需求的学生量身打造的天堂,但实际上,这家学校深藏着骇人听闻的秘密。它的故事,如同中国曾饱受争议的“网瘾戒治专家”杨永信和他的电击治疗一般,揭示了一个看似美好但却暗藏虐待的场所如何在监管缺失下运营多年。

故事的开端是一位年轻的自闭症患者,布雷特·阿希诺夫(Brett Ashinoff)。2022年,他的父母将他送到灌木橡树学校,期望能获得更好的照料与教育。然而,几个月后,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迹象。布雷特的体重骤降,指甲无人修剪,甚至在每次探亲返校时,他都拒绝上车。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布雷特母亲接到了儿子哭泣的电话,他在电话中哽咽着请求离开学校,语气中满是恐惧。

布雷特的父亲驱车两小时赶到学校,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布雷特瘦弱的身躯在瑟瑟发抖,一只脚肿胀发紫,鼻梁处还有淤伤和划痕。他被迫送儿子去急诊室治疗,记录显示,布雷特在那晚被镇静药物控制,这是他第一次需要药物干预。随后,一系列调查逐步揭开了灌木橡树学校的真相。

悲惨的真相

布雷特·阿希诺夫的父母最初并未预料到送他进入灌木橡树学校会成为一场噩梦。作为一名自闭症患者,布雷特需要专业的照护和支持,而学校声称能够为像他这样的学生提供最先进的教育和全天候的护理服务。然而,从布雷特入学的最初几个月起,异样的迹象便不断出现。

18 岁的布雷特·阿希诺夫在这所学校待了9个月,饱受虐待

布雷特的父母注意到,他每次回家后都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甚至出现明显的身体问题。他原本就瘦弱的身躯在短时间内急剧消瘦,体重不足95磅。他的手指甲长得过长且肮脏,显然无人照顾。而每当探亲结束后,他都会拒绝返回学校。布雷特常常坐在自家门廊上,固执地不肯上车,直到父亲苦口婆心地哄劝,才勉强让他踏上返校之路。

更严重的问题开始显现。2023年2月的一周,布雷特在学校经历了至少三次被强行制服的事件。根据学校和家长之间的邮件往来,布雷特因与夜班员工发生冲突被制服,并被带入一间衬有软垫的房间按倒在地。布雷特的腿部被划伤,鼻子淤青,甚至有一次,他的脚肿得无法正常行走。当布雷特哭泣着打电话给母亲,哀求离开学校时,他的父亲拉斯·阿希诺夫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到达学校后,拉斯发现儿子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他的身体不仅布满伤痕,精神状态也令人担忧。更令人震惊的是,布雷特的脚因长期未得到妥善处理而变得肿胀发紫。他的父亲立即带他去了急诊室,医生不得不给布雷特使用镇静剂以控制他的情绪。拉斯愤怒地意识到,布雷特的身心健康在学校得不到任何保障。

拉斯·阿希诺夫是新泽西州的一名医生,习惯于用科学和理性来解决问题。然而,当他试图将布雷特的遭遇报告给纽约州的相关机构时,却四处碰壁。他先是向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举报,但被告知该办公室没有权限调查此事。他随后转向纽约州教育部门,对方的回应是,学校并未在州内注册,因此他们也无法干预。无论是公共卫生部门还是儿童保护机构,都表示无法采取行动。

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拉斯开始记录自己的调查过程,试图用证据说服监管机构介入。他手写的记录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张信封背面。透过这些记录,逐渐浮现出灌木橡树学校长期以来无人监管的事实。

调查显示,学校内部长期存在药物分发混乱的情况。布雷特的母亲曾收到一封来自学校管理员的道歉信,承认布雷特的处方药曾连续五天未能按时提供。信中称这是“药房的错误”,并未解释更深层次的原因。而这仅仅是众多疏忽中的一例。

此外,学校人手严重不足,尤其是在夜班时间。一些员工在面对学生的暴力或异常行为时缺乏足够的训练和支持,只能通过身体制服来应对。布雷特被多名员工强行按倒在地的那一晚,学校的“处理方式”使他的精神状况更加恶化。

拉斯回忆道,当他把布雷特从学校带回家时,儿子已经变得无法沟通。布雷特总是蜷缩在自己的角落,拒绝任何接触。当谈到灌木橡树学校的经历时,他只能哽咽地低声说道:“我恨那里。”每次提起这个话题,他都陷入深深的悲伤。

拉斯将布雷特的物品从学校取回,从未让他再踏入那个地方。他们的狗奥蒂斯成了布雷特唯一的安慰。父亲每天陪着布雷特一起度过日常,试图修复儿子遭受的心理创伤。

然而,父母的不懈努力并未换来改变。无论是教育部门还是健康监管机构,都未对灌木橡树学校展开实质性的调查。拉斯的愤怒化作了一句话:“每家麦当劳都会接受卫生检查,但这所学校却无人问津。这正常吗?”

起源与定位

灌木橡树国际学校(Shrub Oak International School)成立于2018年,坐落在纽约州西切斯特县的一片绿意盎然的乡村区域。这家私立寄宿学校以高昂的学费、豪华的设施以及一系列为自闭症患者量身打造的专业服务而广为人知。在一开始,灌木橡树学校吸引了来自全美各地的家庭,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这里能够获得更好的教育与治疗。然而,在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这所学校却隐藏着一段复杂且争议重重的历史。

灌木橡树学校的创建者迈克尔·科夫勒(Michael Koffler)及其家族并非教育行业的新手。他们此前运营过其他教育机构,包括专注于特殊教育的学校。然而,科夫勒家族过去的管理记录却问题重重。2016年,他们因涉嫌滥用税款和教育资金,被纽约州政府罚款430万美元。这笔罚款的原因包括用公款支付私人信用卡账单、游艇费用以及奢华住宅的维护费用。尽管科夫勒家族最终达成和解,但公众对他们的商业行为产生了广泛的质疑。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灌木橡树学校诞生了。学校的创始团队决定以高端市场为目标,通过宣传“世界领先的自闭症治疗中心”的形象,吸引经济条件优越的家庭。然而,学校并未向纽约州教育部门申请认证,也未接受任何形式的监管。这种避开监管的策略让学校得以在资金使用、员工招聘以及学生管理上享有极大的自由度,但同时也为日后的问题埋下了隐患。

学校开张时的宣传材料令人难以抗拒。学生将居住在现代化的宿舍中,享受餐厅级别的膳食服务,还可以使用室内治疗游泳池和马术场地进行康复训练。广告甚至提到,学校会为每名学生配备一名16小时的专属辅导员,以确保他们在日常生活和学业上都能得到足够的支持。

这些豪华的承诺确实吸引了不少家庭。然而,许多家长在签约后发现,这些承诺与实际情况之间存在巨大差距。例如,所谓的“餐厅级别膳食”实际上是从附近一家熟食店订购的外卖,治疗游泳池和马术场地也始终未建成。尽管如此,学校的收费却极为昂贵:全日制寄宿学生的年学费高达31.6万美元,如果需要专属辅导员,总费用更是超过57万美元。

灌木橡树学校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它的监管真空状态。因为学校选择不向纽约州申请特殊教育认证,它并未受到州政府的正式监督。这种选择使得学校能够避开教育部门的质量审查,也让它无需遵守许多规定。例如,纽约州教育部门通常会对特殊教育学校的课程设计、员工资质和设施标准进行定期审查,但灌木橡树学校完全游离于这种体系之外。

更令人担忧的是,学校还聘用了一些有犯罪记录的人员,包括曾犯有抢劫和盗窃罪的员工。在许多学生的家庭所在地,这些犯罪记录会使应聘者失去在学校工作的资格,但灌木橡树学校却表示,他们相信“给有过失的个人第二次机会”。这种招聘策略进一步暴露了学校在员工资质审查上的松散态度。

尽管存在诸多问题,灌木橡树学校的市场需求却始终旺盛。近年来,自闭症患者的诊断率持续上升,许多家庭和学区迫切需要为特殊需求学生找到合适的教育机构。然而,能够接收这些学生的学校数量有限,尤其是那些专注于高强度行为干预的机构更是凤毛麟角。

灌木橡树学校正是抓住了这一市场空白,以“唯一的选择”自居,向学区和家长收取高额费用。尽管学校内问题不断,许多家庭仍然不敢公开投诉,因为一旦与学校关系破裂,他们的孩子可能会失去唯一的教育机会。

更多学生的悲惨遭遇

布雷特·阿希诺夫的遭遇只是灌木橡树学校深藏的冰山一角。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学生和家庭的故事浮出水面,他们的经历不仅揭示了学校内部严重的虐待和忽视行为,也反映了这一机构在监管真空下所存在的系统性问题。

来自西雅图的塞安·罗伊(Cian Roy)是一名患有自闭症和冲动控制障碍的学生。他的父母与学校签订合同时满怀希望,认为这里能为儿子提供他所需的专业支持。然而,短短几个月后,他们发现学校对塞安的特殊需求几乎毫无准备。

塞安的特殊行为之一是会反复用手指戳自己的眼睛。为了保护他,父母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份详尽的27页行为计划,包括佩戴手臂夹板和护目头盔。然而,学校不仅没有严格执行这一计划,还在学生夜间需要陪护时安排了无人值守的情况。2022年4月,塞安因戳伤眼睛被送往医院,医生发现他的左眼因严重受损而形成了永久性疤痕。令人痛心的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的右眼也因学校的疏忽而受伤,导致他的视力大幅下降。

塞安因为学校的忽视导致丧失视力。

到2022年8月,塞安的父母探望时发现,他甚至无法分辨平地与楼梯,视力模糊到无法辨别电梯按钮上的数字。他们不得不带儿子离开学校,并在回家后全力挽救他的剩余视力。然而,塞安再也无法恢复正常的视觉能力。如今,他必须依靠放大设备和颜色编码的工具完成简单任务,比如烘焙或插电器。

来自康涅狄格州的马修·布鲁亚德(Matthew Brouillard)在2022年被转到灌木橡树学校,此前他就读的一所寄宿学校无法满足他的需求。布鲁亚德一家签订合同时,学校承诺帮助马修学习生活技能,并提供情绪管理支持。然而,五个月后,马修的母亲用“地狱”来形容儿子的经历。

马修在学校的五个月里体重骤减了16磅。他常常被单独留在房间里,无人照料,甚至在夜间无法使用浴室时被迫在房间里解决生理需求。他的母亲在探望时发现,马修的身上有多处淤青和划痕,脸上也有无法解释的黑眼圈。更令人震惊的是,医生检查后发现马修的背部、颈部和面部的伤口符合遭受暴力对待的特征。

马修的母亲将这些发现报告给纽约的多个机构,但无一例外地被告知他们无权介入,因为灌木橡树学校没有注册成为受监管的特殊教育机构。最终,布鲁亚德一家决定撤回儿子,将他转到另一所寄宿学校。然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530,000美元的学费,还有孩子的身体和心理创伤。

虽然收费昂贵,但学校的住宿条件非常糟糕

2023年3月,康涅狄格州残疾人权益组织在对学校进行突击检查时,发现一名学生被迫睡在没有床的房间里,身上只盖着一条类似搬家毯的毛毯。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学校使用了一种名为“关门按压”的方法来控制学生情绪,即将学生关进衬有软垫的房间,并用力按住门。这种做法在许多州都被明确禁止,但在灌木橡树学校却成为一种常见的处理手段。

家长们试图向地方学区、州教育部门乃至警察寻求帮助,但这些机构都以学校未注册为理由拒绝介入。一些家长不得不将孩子接回家,却面临极大的经济和情感负担。

尽管问题重重,灌木橡树学校的市场需求却没有减少。许多家庭因为缺乏其他选择而继续将孩子送到这里。学校的运营者则利用家长的无助心理,通过夸大的宣传和逃避监管的策略维持运营。

“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位母亲说,“但在这里,‘安全’只是个笑话。”

面对越来越多的家长投诉和媒体曝光,官方机构终于不得不开始关注灌木橡树学校的问题。然而,由于监管制度的漏洞和跨州协调的复杂性,对这所学校的处理充满了波折和争议。

迟来的关注

2023年初,纽约州的残疾人权利组织(Disability Rights New York)对灌木橡树学校展开了调查。这项调查由家长投诉引发,包括学生身体伤害、药物管理混乱、以及虐待行为等问题。然而,由于学校并未在纽约州注册为特殊教育机构,州教育部门声称自己没有管辖权。这种监管真空使得调查只能依赖外部的权益组织。

康涅狄格州和马萨诸塞州则在接到相关投诉后对灌木橡树学校展开了突击检查。康涅狄格州教育部门的报告指出,学校环境更像“惩戒机构”而非教育校园。检查人员发现,学生缺乏基本生活设施,甚至没有床铺可用,一些学生被强行关押在软垫房间中,而这一做法在许多州已被明令禁止。与此同时,马萨诸塞州则发现,其批准的多名学生被灌木橡树学校接收,但学校并未按照州规定提供监测报告。

由于灌木橡树学校的学生来自全美13个州,各州在监管和法律上的差异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康涅狄格州的残疾人权益组织联合多个州的教育部门,尝试协调解决学校的乱象。然而,纽约州本地教育部门仍坚持其“无权监管”的立场,强调学校未注册为特殊教育机构,无法实施监督。

这种推诿导致很多家长无处投诉。一位母亲透露,她向纽约州多个机构反映情况,却被“踢皮球式”地转介到不同部门,而最终没有任何机构愿意实际介入。

马萨诸塞州是最早采取行动的州之一。2023年,该州教育部门决定强制撤回所有公立学校资助的学生,并明确禁止继续将学生送往灌木橡树学校。这一决定在全美引发了广泛关注,被视为处理类似问题的重要先例。

撤离行动也引发了大量家庭的担忧。一些家长表示,尽管学校存在种种问题,但他们别无选择。特殊教育学校资源匮乏,让很多家庭陷入“要么留下,要么无处可去”的两难境地。

康涅狄格州在突击检查后发布了一份严厉的调查报告,并呼吁全州停止向灌木橡树学校输送学生。报告中指出,该学校的管理方式严重违背教育伦理,长期虐待学生,且其所收取的高昂学费与实际提供的服务完全不符。

面对日益增长的压力,灌木橡树学校的管理层采取了“回避”策略。他们在公开声明中指责媒体和权益组织的报道“片面且夸大”,强调学校在接收“其他学校拒之门外”的学生时所面临的特殊挑战。

学校的危机公关团队还安排了一些“成功案例”的家长接受媒体采访,试图平衡负面报道。然而,这些宣传并未扭转外界对学校的普遍不信任。相反,它更让人质疑,学校是否在掩盖更深层次的问题。

目前,该校依然有30多名学生

截至2024年中,灌木橡树学校的在校生人数从最初的85人减少到不足40人。多州教育部门停止了对学校的资助,而家庭的信任也被严重削弱。尽管学校声称“正在整改”,但它依然未申请纽约州的特殊教育认证。

对于许多家庭来说,灌木橡树学校的事件并不仅仅是个案,而是更大体系失灵的缩影。一位母亲说道:“我们送孩子去那里,是因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可这次经历让我明白,没有监管的地方,就没有安全可言。”

灌木橡树学校和杨永信的戒网瘾中心,虽分属不同国家、不同行业,但在本质上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两者都将“帮助弱势群体”作为口号,最终却演变成滥用权力、侵害个体权益的深渊。

在中国,杨永信的电击治疗被媒体和公众声讨,最终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被叫停,而其“戒网瘾模式”虽然尚未完全消亡,但已经遭遇广泛的批判与抵制。而在美国,灌木橡树学校则因各州间监管体系的不统一,得以长期存在并蓄意规避责任。家长与权益组织虽不断发声,但制度化的改变仍步履维艰。

从杨永信到灌木橡树学校,这些案例揭示了一个共同的真相:当一个机构掌握了对弱势个体的绝对控制,却缺乏透明和监管时,虐待和忽视就不再是偶然的事件,而是权力滥用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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