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骂战、政变未遂和威胁暗杀，菲律宾两大家族彻底撕破脸，谁是最后赢家？

作者：马欢

当一个国家的副总统雇凶追杀总统，会出现什么状况？

这样的剧情有可能会发生在当下的菲律宾。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菲律宾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称，已雇杀手追杀总统小马科斯。

莎拉是在11月23日清晨的线上记者会上发表这番惊世言论的，她说：“我已经和一个人（杀手）谈过。我说，如果我被杀，就去杀小马科斯。这不是开玩笑，不是开玩笑。”

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图源：本人社交媒体）

11月25日，莎拉的父亲、菲律宾前总统老罗德里戈·杜特尔特（以下简称杜特尔特）也“开炮了”，他说政府已经分裂，呼吁军方针对小马科斯采取行动。

11月26日，菲律宾国家调查局宣布，已就买凶言论传唤莎拉，要求后者在11月29日前，去往该局办公室接受调查。

根据路透社看到的传票副本，莎拉将因涉嫌发出严重威胁等接受问讯。美联社透露，还有一个调查将针对杜特尔特父女，以核实他们对小马科斯政府是否有“颠覆阴谋”。

小马科斯和莎拉，两人分别代表菲律宾两大政治家族——马科斯和杜特尔特家族，两大家族原本关系良好，互有合作，但现在可以说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只是不知道对于当下的菲律宾来说，政治家族的恶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联合战队”

菲律宾政坛，一直由几个大家族把控。

现任总统小马科斯的父亲费迪南德·马科斯是菲律宾第10任总统，他对菲律宾进行了长达20年的统治。1986年，阿基诺夫人（菲律宾第11任总统科拉松·阿基诺、阿基诺二世的妻子）推翻马科斯政权，马科斯一家流亡海外。

20世纪90年代初，小马科斯和母亲伊梅尔达又重返菲律宾，并在政坛低调复出。当阿基诺夫人之子、菲律宾前总统阿基诺三世行将落幕时，小马科斯选择再度进入菲律宾政坛的中心。

相比之下，杜特尔特则是在南部棉兰老岛地区成长起来的政治人物。作为一名出身草根阶层的地方官员，杜特尔特凭借其治理毒品犯罪问题的强硬手段而赢得广泛支持。在其担任达沃市市长期间，该市治安状况显著改善，这也为他后来竞选总统奠定了基础。

2016年—2022年，杜特尔特担任菲律宾总统，在任期内继续推行铁腕治国方针，尤其是大力打击毒品犯罪。

这也为两大家族的后续矛盾埋下了伏笔。

其实莎拉和小马科斯一度合作愉快。2021年底，时任达沃市长的莎拉就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与小马科斯搭档，支持后者竞选总统，自己则竞选副总统。

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和副总统莎拉（图源：社交媒体）

以两人为核心的“联合战队”（UniTeam）在2022年的菲律宾大选中所向披靡，最终，小马科斯帮家族重新夺回总统宝座，莎拉则担任副总统。

上任后，小马科斯立即任命莎拉兼任教育部长，两人在几乎所有重要场合都共同出现。小马科斯多次出访期间，均由莎拉担任代总统。坊间更传说，莎拉得到了小马科斯的支持，将于2028年竞选总统，“联合战队”或将长期统治菲律宾政坛。

然而，这个一度亲密无间的“战队”却因政见分歧，一步一步走向破裂。

交恶始末

2023年5月17日，杜特尔特家族的重要盟友、前总统阿罗约，突然从菲国会众议院资深副众议长被降为副众议长，当年11月又被免去副众议长职务。

小马科斯表弟、菲律宾众议院议长罗穆亚德斯暗示，阿罗约被免职原因是其试图在众议院发起不信任案，以取代罗穆亚德斯担任众议长，此举得到了杜特尔特父女的支持。虽然阿罗约多次否认有此计划，并且此后与杜特尔特家族关系转淡，但马科斯与杜特尔特两大家族的亲密关系也开始出现裂痕。

2024年1月28日，杜特尔特频繁出现在电视节目及民众集会上，批评小马科斯政府内外政策，明示小马科斯“有吸毒前科”。杜特尔特透露，他曾在菲律宾缉毒署的吸毒者监视名单上，看到过小马科斯的名字。

次日，正在越南进行国事访问的小马科斯便回击称，杜特尔特是对止痛药芬太尼成瘾才说出这样的话。据菲媒体报道，杜特尔特曾因遭遇摩托车事故而受伤，需要服用芬太尼止痛。

前任及现任两位总统的“骂战”，让菲律宾国内舆论也受不了。《星报》提出：“既然两位总统都确信自己的指控，那么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没有因毒品相关犯罪而受到指控或逮捕？”

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图源：本人社交媒体）

除了“吸毒骂战”，小马科斯过于亲美的外交政策更让他处于风口浪尖之中。

据《纽约时报》报道，小马科斯上任后，菲律宾出人意料地，从小心翼翼的平衡外交，变为强有力地转向华盛顿。

“不光是关注菲律宾政治的人对这些情况感到不知所措，菲律宾人自己也是如此，”菲律宾历史学家阿德里安·德莱昂说。“就在不到50年前，现任总统的父亲遭到包括拜登本人在内的许多美国政府人士的公开谴责。而现在，拜登向他儿子示好。”

德莱昂表示，这不只是在忘记历史，还是在主动切除，这种速度让他感到特别不安。

莎拉的弟弟，达沃市市长塞巴斯蒂安·杜特尔特批评小马科斯的亲美政策存在严重缺陷，“危及无辜菲律宾人的生命”，“如果（马科斯）没有对国家的爱，请辞职”。

还有菲前参议员爆料称，菲律宾武装部队和菲国警等强力部门发生多起未遂政变，其背后都有杜特尔特的支持。此外，杜特尔特还在达沃、宿务等地举办规模达到数万人的“反马”集会。相应的，小马科斯政府则被指通过切断电力供应、取消安保等方式阻挠集会进行。

此外，小马科斯的盟友还开始调查前总统杜特尔特所发起的缉毒行动，以及莎拉在担任教育部长期间使用公共资金的腐败指控。父女二人都否认自身有任何不当行为。

菲律宾前总统杜特尔特 图源：社交媒体

罗穆亚德斯还将副总统办公室的预算，削减了近三分之二。莎拉对此表示非常不满，认为罗穆亚德斯将她视为政途阻碍，意图将她铲除。

6月19日，莎拉辞去小马科斯内阁的教育部长职务，但仍保留了副总统职位。她还宣布杜特尔特家族将有3人（分别是她的父亲、兄长和弟弟）于2025年角逐参议员职位。家族成员还计划于2028年参选菲律宾总统。

《日本经济新闻》认为，这意味着杜特尔特家族与马科斯家族正式决裂，明年国会中期选举之前，菲政坛将再次出现分化组合。

菲律宾媒体悲观地表示，这么搞最终只会影响国家政局稳定，并对经济发展造成伤害。

“王朝对抗王朝”

在辞去教育部长职务后，莎拉在菲律宾众议院被问及是否考虑在未来的选举中与马科斯家族继续联手时，她缓缓摇头回应道：“再也不会了。”

莎拉否定了与马科斯修复关系的可能性，更直言两人从一开始就并非朋友关系，她与马科斯之间纯粹是工作伙伴的关系。

“我们的确极少交谈。首先，我们并不是朋友，我们只是在成为竞选伙伴以后才逐渐熟悉起来的。在此之前，我们不曾有过交谈，仅仅在竞选时期以及工作的时候才进行交流。”她说。

10月18日，莎拉再度炮轰现任总统马科斯“不知道如何当总统”，并声称她已掌握一份足够弹劾马科斯的“罪行清单”，但却未透露进一步信息。对此，彭博社形容称，这是菲律宾两大政治联盟决裂以来，莎拉对马科斯发出的“最强烈批评”。

直到11月，两大家族的矛盾直接升级为暗杀令。

菲律宾副总统莎拉 图源：社交媒体

对于副总统的暗杀令，11月25日，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在一段预录视频中表示，暗杀威胁“令人不安”，并誓言将维护法治。不过，他并没有点名莎拉。

同一天，杜特尔特在其社交媒体账号的直播上，呼吁军方重新考虑是否继续支持小马科斯，并出手干预以“保护宪法”。“菲律宾目前的治理是分裂的，没有人能纠正小马科斯，没有人能纠正罗穆亚德斯（众议院议长、马科斯表弟），没有紧急的补救措施……只有军队能纠正。”

对此，菲律宾国家安全顾问爱德华多·阿诺表示：“所有针对总统人身安全的威胁都会被认真核查，并列为国家安全事项。”

菲律宾国家调查局也宣布，已就买凶言论传唤莎拉，要求后者在11月29日前，去往该局办公室接受调查。

军队方面，菲律宾武装部队总参谋长布劳纳则表示，军队将效忠于宪法并保持中立。

事实上，过去菲律宾也曾发生过政治谋杀事件。1983年，老马科斯政敌、反对党领袖小贝尼格诺·阿基诺结束流亡回到菲律宾，在马尼拉机场走下飞机时遭枪杀身亡。小贝尼格诺·阿基诺也是菲律宾另一大家族——阿基诺家族的代表政治人物。

既然两大政治家族撕破脸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美国媒体称，2025年的中期选举对杜特尔特家族和马科斯家族都至关重要——他们希望在2028年的总统竞选之前，巩固各自受到的支持。

“如今菲律宾政坛是‘王朝在对抗王朝’。2025年的中期选举，将决定未来是哪一个‘王朝’的天下。” 新加坡东南亚研究所高级访问研究员艾瑞斯·阿鲁盖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