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忙书店的事情,但是也一直在思考“钟睒睒炮轰张一鸣”这个问题。
过去几年,我一直是农夫山泉的支持者。好几年前北京某媒体在黑农夫山泉的时候,我就写过文章。几个月前,网上那些人从红色瓶盖看出“日本国旗”,我至少写过两篇文章,力挺农夫山泉。
而且,我身体力行,每天都在喝农夫山泉。我的狗还活着的时候,它也是喝农夫山泉。
但是这次钟睒睒的一个说法让我感到不安。为了批判互联网,他祭出了“工农优先”的大旗,说农夫山泉是农业企业,自己是农民,似乎就获得了某种优越感。他还说,互联网本身只是一个工具,没有价值;那些相信互联网的企业家,是被忽悠了。
这是一种价值观的转向。在和“爱国小将”的对垒中,他败下阵来,避开民族主义攻击的锋芒;然而,他又摇身一变,站在农业和农民的角度,好像他就不是“企业家”或“资本家”,以后就能避免被“舆论”伤害。
他没有搞清楚上一次自己被攻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早年曾在媒体工作的他,却也熟练掌握了转移舆论焦点的办法,声称是抖音的算法在针对自己,并且叫板张一鸣。这引起轩然大波,但他既提出了错误的问题,更开出了错误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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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山泉确实曾遭遇一波舆论攻击,这是有目共睹的。这次攻击是两种不良舆论的合流。
在过去几年,不管是在各个视频平台还是在微博上,民族主义情绪都严重蔓延,这引发了不良后果。农夫山泉的红色瓶盖被联想到日本国旗,南京某商场的设计也被攻击,有的地方不让人穿和服上街,在厦门则有日本球迷被错认为”汉奸“。
还有一种不良舆论,是对企业家的指责,把企业家暗示为资本家。即便是我所在的小书店的店员,都会随口说出“资本家”“牛马”这样的词。这一轮不良舆论的受害者,是很多“首富”。
农夫山泉遭到攻击的时候,钟睒睒遭遇了双重打击,他的母亲据说受到舆情影响去世了。他试图辩驳,但是面对汹涌的舆情,他最终选择了沉默,避过风头。这是一个媒体从业者的惯常办法,只要坚持几天,等下一个热点过去就好。似乎是一种“妥协”,市场上开始出现绿瓶装的农夫山泉矿泉水。
但是,他应该知道,所谓”舆论“,就是”大众的看法“,也是中国当下现实的“总体写照”,这既不是某个平台,也不是某个人造成的。
很多人指责司马南,其实他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而已,司马南是从中看到了商业和获利机会,而钟睒睒则是一个有分量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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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负责任的人,应该直面这种舆论现实,多说真话、实话,不要轻易放弃自我——钟睒睒当初选择沉默,并不是一个好态度。他应该第一时间和那些无知的人作斗争。
钟睒睒经过深思熟虑,站出来指控互联网平台,害怕再次受到攻击,开始宣传自己从事的是”农业“,要造福农民,这是在抢占舆论的道德制高点。
看上去,他像是一个挑战既定秩序的反抗者,其实他只是屈服罢了——加入了曾经攻击他的人群。
在中国,有一种流行的思维,实体经济优先于互联网,工业优先于金融,而农业又是一切的基础。站在工农一边,就是站在大众一边,这样就能立于不败之的。
这是一种舆论的投机,也是一种欺骗。农夫山泉是优秀的企业,来自于其先进的品控和生产体系,而不是农业思维。它靠的是人们提高生活品质的渴望,而不是”自然“,农民朋友并不会每天喝瓶装水。
中国的金融(服务的便捷性)和互联网应用,大概是全球最先进的,它本来可以带动更多行业一起发展。但是这几年舆论对这两个行业有很多丑化,可以看作是“工农价值观”的回潮,这是中国特色的“保守主义”。
它有复杂的背景,也有现实基础。但是说到底,我认为这是很悲哀的事情。
互联网和金融,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自然“结果”,也是发展的主要动力。它没有任何“原罪”。炒股致富,或者开发一个APP解决一亿人的需求,都应该受到尊重。靠卖水挣一个亿,和靠短视频流量挣一个亿,只要照章纳税,都应该受到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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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睒睒还指控抖音的算法有问题,呼吁整治算法,本质上就是想避免网友再攻击自己。
他的目标实现了,现在被全网讨伐的人已经不再是他,而是张一鸣。
有人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钟睒睒批评张一鸣的视频,传播较广的就是抖音平台。这反映出,不光钟睒睒没有受到“特别保护”,就连张一鸣自己,抖音的算法也没有特别给予照顾。
捶打互联网和金融的声音,在互联网平台上大行其道,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很多人爱看而已。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穷苦的人总是占多数(尽管穷苦的标准不同)。
现实中,没有谁感受到算法对自己是友善的,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当下舆论环境中,算法已经是最接近“市场经济”,也是最“客观的”。
它的核心基础是,有很多人看,就可能有更多人推荐。所以,算法有时候对你友好,有时候又是无情,说到底它不是人能轻易干预的。受到调整的算法,会偏离真实的民意,最终也会自然失效。
钟睒睒的声音被广为传播,其实也证明了“算法”的有效性:“首富发声”,自然会获得更多人关注。钟琰琰现在感觉良好,声音广为传播,其实这又何尝不是算法在“发力”呢。算法说到底只不过反映出信息的供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