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围墙拆了，县长办公室只怕并未更好进

最近，湖南省常德市汉寿县县委县政府办公楼拆掉了围墙，据说政府大楼、停车场与对面的广场连为了一体，方便了市民行走、停车、办事等。

地方政府拆掉围墙，与当地民众共享绿化、与城市融为一体，跟过去用高墙大院自我封闭起来相比，当然是一个大进步。

最近还有一个类似的消息在网上流传，安徽的舒城县把政府机关食堂对外开放了，附近不少居民去政府食堂吃饭，备受赞赏。

都在较好时，我不得不不合时宜地说一句：拆掉围墙和开放机关食堂，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但进步的意义是非常有限，因为拆掉围墙开放食堂只是破除了形式上的官民隔阂，对政府机关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顽疾作用不大。围墙拆了，食堂开放了，但政府大楼仍有严格的安保，官员们仍与民众保持着相当的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老百姓并不能自由出入政府大楼，也并不能比过去更容易见到书记县长们，民众合理合法的诉求并不比过去更容易得到重视和解决。

多年前，湖南郴州的桂阳县曾经有一个改革，步子迈得远比汉寿舒城大。桂阳县当年不仅拆掉了党政办公大楼的围墙，还在大楼的一楼公布了所有县处级官员的手机号、房间号、分管领域，允许当地民众自由出入政府大楼，当地的老百姓可以按照一楼公开的信息寻找自己想见的县官。

我曾去桂阳采访此事，政府大楼随意出入，副县长黎宾的办公室里坐了上十个访民，有的人还绕后黎副县长背后看他的电脑。没有公开身份的我拿出手机静静拍照，黎宾没有在意，访民们也都坦然自若。

这个改革，当年引得无数地方去参观考察，有意思的是，我问桂阳当时的县委书记，有没有去考察过的地方在考察完后回家效仿学习跟进的。书记想了想，笑着答说，暂时还没有。

作为一个地方时局和政治生态的观察者，我更期待这样的改革。时任书记后来落马，但我对他推动的这个改革至今仍抱有好感。

不触动利益的改革，无论形式上多么引人注目，我们不必急着反对，更不要急着叫好，冷静对打就好。

周四，我去了一趟河南的三门峡，偶遇一位曾在三门峡市卢氏县主政过多年的地方官，不免想起了自己曾在2007年去卢氏县采访过一件当年轰动一时的新闻。

自1949年以来，卢氏县委一直在土坯房办公，没有修建新的党委政府办公楼。2007年，此事意外引起舆论关注，报社派我去卢氏采访报道此事。

时任县委书记很坦诚地跟我说，卢氏县委一直在土坯房办公，根本原因是穷，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冷静思考，确实如此，穷，并不是什么值得众人大加赞美的事。卢氏县委的土坯办公房里，出过不少口碑不错的地方官，但也出过当时震惊全国的贪官，基层官员们的好坏优劣其实与他们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办公关系不大。

与官员打交道多年，我喜欢坦诚的人，不端着也不装。官场，最缺的就是实事求是和人味。

在山东临邑县，我还遇到过一个个人很欣赏的小改革。采访间隙，在街头散步，路过县财政局，看到门口的公示栏公布了所有县委常委乘坐的公车的车型、车牌号、购买时间、排量、价格等信息。

能把县委书记县长的座驾公示出来，便于老百姓日常监督，我觉得就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小进步。可惜，中国三千多个县市区，我再也没有看到哪个县市区公布过书记县长的座驾信息。

桂阳县和临邑县的上述两个小改革，距今已经十多年过去了，我走遍大江南北，再也没有遇到过，就连桂阳和临邑都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改革，退回到过去的老路上去了。

拆个围墙、开放个食堂，都触动不了什么根本利益，这样的改革，我们当然也可以鼓励，但对社会进步的作用真的并不大，我们需要期待的是稍微能动点真格、更有利于改善民生的改革。

2024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