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女童家门口失踪，七天后邻县山林发现遗体，唯一嫌犯成为顶流网红，代言美容产品…

泰国东北部被称为“伊森”地区，这里山高林密、土地贫瘠，交通不便，是泰国经济发展最为落后的地区之一。穆达汉府则是伊森地区中一个不太起眼的行政区划，位于湄公河右岸，河对岸是老挝第二大城市沙湾拿吉。

穆达汉府有个叫“曼谷谷（Ban Kok Kok，比曼谷的Bankok多一个kok）”的偏远山村，人口不多，生活十分平静。然而，2020年，一起扑朔迷离的儿童失踪案让这个村一下子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焦点。更离谱的是，该案中几乎是唯一的嫌疑人竟莫名其妙地一夜走红，坐拥庞大的粉丝团，广告代言合同不断，并成了电视台和明星艺人争相合作的“大咖”。

消失在芒果树下

2020年5月11日早上9点10分左右， 曼谷谷村的一个四口之家里，翁斯里查（Wongsricha）夫妇出去干活，留下保姆和两个女儿在家。保姆一直在忙家务事，13岁的大女儿在屋子里，3岁的小女儿“粉妹”则在屋门口的芒果树下玩耍。

后来大女儿自述，她一直躺着玩手机，也没听到妹妹那边有什么动静。到了9点50分左右，她望向屋外，发现粉妹不见了，连忙起身告诉保姆，然后一起寻找，却哪里都找不到。保姆只好打手机给粉妹的父母求救。

（案发时只有三岁的粉妹）

翁斯里查夫妇赶回家，立即发动全体村民一起寻找，然后又报了警。警方加上村民，参与搜救的人员一度达到500多人。然而，曼谷谷村周边的地形颇为复杂：这里是穆达汉府西北部的东銮县、普攀山脉的一条山谷之中，村子两侧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几百人在村子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内一连找了好几天，仍然一无所获。

三天后的5月14日，在与穆达汉府接壤的沙功那空府，一位58岁的老奶奶独自到山里去采蘑菇。走着走着，她忽然在一块岩石上发现了一双儿童拖鞋，顿时觉得十分诡异——这座山叫做雷非山（Phu Lek Fai），是普帕云（Phu Pha Yon）国家公园的一部分，属于自然保护区。这样一个原生态的地方，怎么会出现一双儿童拖鞋呢？老奶奶四下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常现象，就下山回家，然后报了警。

（老奶奶发现的儿童拖鞋）

警方进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来到老奶奶发现拖鞋的地方后，他们就地展开搜索，最终在离拖鞋五米远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具女童的尸体。她就是粉妹，这时距她失踪已经过去了80多个小时。

（谷歌街景中的曼谷谷村，村子后面就是雷非山）

发现尸体的地方属于沙功那空府，而曼谷谷村属于穆达汉府，听起来很远，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只有两公里，按说并没有超出那几百人的搜索半径。不过，那位老奶奶一开始都没发现五米之外的尸体，可见在这样的山地丛林中找人有多难。

警方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女童的死因。在此后的两个月时间里，不同的机构进行了三轮尸检，期间曾传出过“疑似勒死、有性侵迹象”等说法，但最后一次尸检认为，粉妹身上确实有一些小伤口，但都是树枝、草叶等形成的擦伤，并没有哪一处是可以致命的。她的生殖器上也有伤口，但无法确定是否被强奸。

总之，尸检得出的最后结论是“没有发现任何强奸、谋杀和殴打的痕迹，胃内没有残留食物”，死因为“脱水或营养不良”。5月正是泰国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温度在40度以上。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是5月12日下午两点半到5月13日下午之间，也就是其失踪后的第二天或第三天。

有没有可能是女童自己走到山里迷了路呢？对此，粉妹的家人向警方表示，粉妹从来没有去过山上，而且她的运动能力不是很强，连家里的楼梯都爬不上去。警方还沿着从村里上山的路线做了一番考察，结论是：无论从哪条路线上山，都会遇到一些三岁女童无法翻越的陡坡，其中部分路段的坡度超过60度。出事那天早上，粉妹只喝了一点橙汁，吃了几口蛋饼，这点能量也不足以支撑她走那么远的路。

家人还告诉警方，粉妹还不会自己穿脱衣服，而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全身赤裸，衣物丢在一边。现场的地上还发现了粉妹的一撮头发，像是被利器割断的。（最后，这撮头发成了警方破案的关键证据。）上述迹象都表明，粉妹应该是被人带到山上，并遗弃在那里的。

在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外人光顾的山村，带走粉妹的人，很有可能就藏身于那些曾经积极搜救她的村民，甚至是她的至亲之中。

关键的38分钟

此案的情形很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中的经典情形：封闭的小村子、人人相识的社交网络、凶手必然在这个社交网络之中。但是，与小说中各种烟雾弹乱飞、人人看起来都有嫌疑的情况不同，在曼谷谷村，早在尸检结果还没出来的时候，警方就已经圈定了头号嫌疑对象——粉妹的亲姨父柴蓬·韦帕（Chaiphon Wipha），时年44岁，以割橡胶为生。当地人都叫他“蓬叔”（Uncle Phon）。

（柴蓬·韦帕）

第一个对蓬叔提出怀疑的是粉妹的母亲。她对警察表示，蓬叔对粉妹一直表现得过于关心，甚至还说过想要领养粉妹。也许是出于母亲的敏感，她对蓬叔的关心感到很不舒服。

村民之间还流传着一种说法，认为粉妹是被信奉巫术的人拿去“献祭”了。在偏僻落后的泰国东北地区，确实还存在着请巫医看病或做法的习俗，而蓬叔本人据说就比较相信这一套。

当然，上述两种说法最多也只能算是猜测，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蓬叔身上的疑点确实越来越多。

首先，警方和家属都认为带走粉妹的人肯定是她很熟悉的人。粉妹的姐姐说，粉妹平时遇到陌生人就会哭闹害怕，而出事那天自己一直没听到屋外有什么动静，连家里的狗都没有叫。这说明粉妹认识并信任带走她的人，这个人也是家里的常客。在村子里，符合这种条件的大人一共有14个，其中12个是粉妹的亲戚，另两位则是粉妹父母的朋友。

警方根据当事人的描述，把粉妹失踪的具体时间圈定在上午9点11分到9点49分之间，然后对村里每一个人在这38分钟里的去向进行调查，重点就是上述的那14个人。结果，其中13个人都可以通过证人或者手机位置来提供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唯独蓬叔在这段时间的去向存在疑点。

另一个对蓬叔不利的发现是：以粉妹的家为起点，一共有五条出村的道路，警方经调查发现，其中四条路在案发的38分钟时间里都有目击者（路边的住户或玩耍的孩童）表示无人经过，只有最后一条路没有目击者，而蓬叔的家正好就在那条路上。

按照蓬叔自己的说法，他案发时正开着自己的皮卡车，去村边的寺庙接一个和尚出外办事。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这个和尚可以提供他的不在场证明。

那位和尚向警方证实了蓬叔的说法，但他说蓬叔接到自己的时间是上午10点07分左右。这个时间点颇为微妙：首先，此时粉妹已经失踪，蓬叔在那关键的38分钟里的去向还是无人可以证实。但是，如果说是蓬叔带走了粉妹，他又很难有足够的时间步行爬上村东几公里外陡峭的山坡、把她遗弃在那里，再开车于10点07分赶到村西的寺庙去接和尚。这样，警方对蓬叔的不在场证明只能先打个问号。

（曼谷谷村、寺庙及雷非山的位置关系）

在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

嫌疑人变网红

当年10月2日，也就是案发四个多月之后，警方召开了一次案情发布会，刚刚上任不久的泰国警察总长苏瓦（Suwat Jangyodsuk）亲自主持。他重申了警方对案情的判断：1、粉妹不可能自己上山，她是被人带上山的；2、粉妹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遗弃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因饥饿和脱水而死。他还表示，警方收集了384人的证词、113份物证，做了154次DNA测试，且已经锁定了一名主要嫌疑人（没有指明，但显然是蓬叔），但还没有发现任何决定性的证据，因此无法逮捕任何人。他表示，警方不会放弃调查，并号召潜在的知情者或目击者继续向警方提供线索。

作为头号嫌疑人，蓬叔本人也出席了这次发布会，他在发布会上泪流满面，说自己一直很爱这个外甥女，绝不可能伤害她。他还表示“清者自清”，不怕警方继续调查。

（2020年10月2日，蓬叔出席了警方召开的发布会）

实际上，由于各路媒体对案情的持续报道，蓬叔早在这次发布会之前就已经成了泰国上下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在电视镜头面前神态自若，举止斯文，一点都不像杀人犯的样子，引发了一些电视观众的同情。还有不少人认为蓬叔长相英俊（这个问题只能说见仁见智了），纯粹为他的颜值而倾倒。这些人在网上组成了“粉丝团”，到处为蓬叔喊冤叫屈，发起了#救救蓬叔 的话题标签，甚至捐款捐物，把他的破房子修葺一新。

（当年8月10日泰国Amarin电视台的报道：“蓬叔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自己家里坐上了沙发”“一位富翁帮他新建了厨房”）

当时正值泰国传统媒体向网络媒体转型的过程中，又恰逢疫情，不少媒体广告收入大减、入不敷出，急需“爆款”来拯救日益下滑的流量。在发现了蓬叔的网红潜质后，这些媒体一拥而上，对蓬叔夫妇的日常生活展开了连篇累牍的报道。或许是为了迎合网友，他们有意无意地在报道中把蓬叔塑造成了一个忍辱负重、乐观坚强的“英雄”。至于对案情真相的追问，这些媒体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这场闹剧的发展越来越离谱：不少短视频博主跑到曼谷谷村，搭起帐篷，开通直播。当地村民也做起了游客的生意，或是开民宿，或是摆摊卖蔬菜水果。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竟然因为一起儿童死亡案件而成了“网红打卡圣地”。

在网友的启发下，蓬叔本人也开设了自己的社交媒体频道，播起自己和妻子的农家生活，俨然一副“泰国李子柒”的样子。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他的频道就收获了近600万浏览量和22万粉丝。他还不断收到商业邀约，代言美容产品，并为名牌汽车的促销活动站台。

（蓬叔代言美容产品的广告）

电视台每日不停地报道蓬叔的消息，综艺节目也争相邀请蓬叔担任嘉宾。泰国著名女歌星钦达拉·蓬叻 (Jintara Poonlarp)甚至请他合唱了自己的最新单曲，并且让他在这首歌的MV中出镜。

（蓬叔在钦达拉·蓬叻的MV中载歌载舞）

一直跟踪报道蓬叔的Amarin电视台播出了他进棚录制这首歌曲的消息。两天后，在该电视台工作了六年的首席摄影师桑蓬（Songpol Ruengsamut）宣布辞职。他深为媒体在这件事中的所作所为不耻，但认为自己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退出。桑蓬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写道：“我们只想要观看量、点赞量、分享量，我们呈现出来的故事和它应有的样子相差太远了……我们无耻、没有是非观、没有道德——公众对我们的这些指责都是正确的。”

讽刺的是，在蓬叔的流量热潮之下，这篇发自肺腑的自省却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第二个现场

在蓬叔当网红、录节目、拍广告的这段时间里，警方并没有放弃努力。他们仍在寻找“决定性的证据”。

通过对证人证言的深入调查，包括动用测谎仪等，警方重新梳理时间线，在蓬叔的不在场证明里发现了破绽：

如前文所述，第一个发现粉妹失踪的人是她的姐姐，她告诉了家里的保姆。两个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粉妹后，才由保姆打电话通知了粉妹的母亲。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间是10点02分。

五分钟后，蓬叔开车赶到了寺庙。但是，和尚告诉警方，蓬叔一见到他就说“家里的外甥女走丢了”，而这个时候上述三位知道粉妹失踪的人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那么，如果不是蓬叔自己带走了粉妹，他又是怎么“未卜先知”的呢？

蓬叔对此的回答是，他是在开车去寺庙的路上接到妻子颂蓬（Somporn Larbpho，即粉妹母亲的姐姐、粉妹的大姨）的电话，得知了粉妹失踪的事情。但是，警方经过调查发现，当时蓬叔两口子只有一部手机，而案发那天手机在蓬叔妻子的手里，蓬叔本人开车时根本不可能接到电话。更不用说颂蓬本人在那个时候也还不知道粉妹已经失踪。

另外，即使已经知道了粉妹失踪的消息，蓬叔还是按原计划开车送和尚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还在中途去市场里买了龙眼，直到中午过后才回到村子里。之后，蓬叔也并没有立即加入到找人的队伍里。事后村中众人回忆发现，当天下午两点半到四点之间，谁也没有见到过他。这一个半小时的“空白”后来被证明也与案情高度相关。

尽管如此，蓬叔的不在场证明还没有被完全破解。正如前文所述，粉妹被发现的地点在村东两公里外，山路陡峭，只能步行上去，而寺庙在反方向的村西。蓬叔有可能在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从村里带走粉妹、遗弃到山上，再回家开上车到寺庙去接和尚吗？

没想到，警方专家带来的警犬对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在曼谷谷村和雷非山之间，警犬在两个地点嗅到了粉妹的味道。第一个地点距离粉妹家754米，步行约需9分钟。第二个地点距第一个地点419米，步行约需4分钟。这里距离粉妹的尸体被发现的位置还有986米，但这一段大部分是山路，步行需要20分钟。

（粉妹案件相关地点位置示意图）

前文曾经说过，从粉妹家通往村外的五条道路中，只有一条在案发的38分钟里没有目击者，而且蓬叔的家就在这条路上。这样，一个合乎时间线的假设出现了：蓬叔带着粉妹由这条路走到警犬发现的两个地点之一，出于某种原因把粉妹放在那里，然后扭头开车去接和尚——这个过程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是能完成的。与此同时，粉妹试图自己找回家，但是由于森林和山地的阻隔，以及体力的局限，她只是从一个地点移动到了另一个地点，就无法再走了。蓬叔送完和尚回来后找到粉妹，又把她带到更远的山上二次遗弃。

（泰国警方事后表彰在侦破粉妹案中立功的警犬）

这个假设和警方掌握的所有证据都不冲突：参与搜救的村民和警察都证实，案发后的几个小时内，他们还没有搜寻到上述两个地点所在的区域，因而也就没有及时发现在那里的粉妹。此外，下午4点左右，有一位村民看见蓬叔独自一人从雷非山上下来，他和蓬叔打招呼，对方却没有理他。而在这之前的约一个半小时时间里，蓬叔的去向无人可以证明。

此外，警犬嗅到的两处地点地面都比较坚硬，有较为锋利的石头和野草。法医察看了那里的地貌后认为，粉妹的背部和腿部发现的多处擦伤痕迹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形成的。

除了5月11日下午的一个半小时“空白”，蓬叔在5月12日和13日，也就是尸体被发现之前的两天之中，也有几段时间去向不明，且大多是在夜间。警方猜测，他可能是在这些时间里返回现场，一是清理掉一些痕迹或物证，二是将粉妹尸体上的衣服脱掉，并在她的生殖器上制造伤口，伪装成性侵的场景，以误导警方。

当然，假说无论如何也是假说，要破案还是需要过硬的证据。警方最后发现的突破口，就是在粉妹尸体旁边发现的那一撮头发。

决定性证据

前文说过，法医认为那撮头发是被利器割断的，更具体地说，是一种单刃的锐器，也就是小刀一类的东西。至于这么做的动机，大概率是因为迷信——当地确实有这种说法，认为剪掉死者的一撮头发，就可以“震”住亡魂，以免其闹事——而且，根据媒体的报道，包括蓬叔在内的当地村民确实都比较相信这些传统的说法。

警方在搜查蓬叔的皮卡车时，在其水杯架里也发现了一撮头发。DNA测试显示，这撮头发也属于粉妹。但是，由于粉妹生前不止一次坐过这辆车，所以警方一开始认为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在动用了各种仪器设备、一根一根地比较之后，法医有了新的发现：

（警方发布的高倍显微镜照片显示，两撮头发的断面是一致的）

这两撮头发的切口角度、横截面完全一致。换句话说，它们是由同一把锐器一次割断的。这说明从粉妹尸体身上割下头发的人就是蓬叔（可能是他在现场割头发时，少量头发附着在了身上，并最后掉落在车里）。

另外，警方在现场距离尸体30多米远的地方还发现了另一撮头发，经过DNA检验，这撮头发属于蓬叔的妻子颂蓬。警方认为，这表明颂蓬可能也参与了搬运尸体或破坏现场的活动。

至此，警方认为证据链已经足够有说服力，于是就向法院申请逮捕蓬叔。2021年6月1日，穆达汉府法院下发了逮捕令，次日，警方前往曼谷谷村抓人，没想到蓬叔当时正在首都曼谷，警方扑了个空。当天晚些时候，蓬叔在众多媒体的簇拥下前往曼谷的警局自首（这里所说的自首只是主动配合警方的逮捕行动，不代表认罪），随即被用直升机送回穆达汉。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年。

尽管警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是一起谋杀案”，但后来蓬叔被起诉的罪名中并不包括谋杀。他被起诉的三项罪名是过失致人死亡、绑架儿童和妨碍司法公正（指其破坏现场以误导警方的行为等）。同时，由于现场还发现了蓬叔妻子颂蓬的头发，所以她也被以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起诉。

蓬叔没有被起诉谋杀罪，主要有几点原因：第一，尸检结果不支持谋杀；第二，没有作案动机。关于这一点，法院在最后的判决中也强调称“从以往的关系来看，被告没有理由憎恨被害人或她的父母”。第三，尽管很多人认为蓬叔肯定是故意把孩子遗弃在山里任其死亡的，但也不能排除“过失致人死亡”的可能。

最后一点是争议最大的，它涉及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蓬叔在下午回到村中找到粉妹的时候，粉妹是否还活着？如果她活着，那么蓬叔二次遗弃的目的肯定是致其死亡，但如果粉妹当时已经死了，那么蓬叔的二次遗弃可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过失致人死亡的事实。

法院在最后的判决中也专门解释了这个问题。其中提到，从尸检结果来看，粉妹在被带到山上的时候仍然活着，且她的死亡时间是在失踪后的第二天或第三天。但是，法医也认为存在着其被二次遗弃之前已经失去意识，而蓬叔误以为她已经死亡的可能。

也就是说，整件事情可能是这样的：蓬叔当天计划好要开车接和尚出去办事，于是想带上粉妹一起去兜风。但是，走到半路上，孩子不停地哭闹，蓬叔一时不耐烦，就把她扔在路边，自己开车去接和尚（法官根据证人证言得知，蓬叔确实有情绪冲动的毛病，甚至在成为网红后还曾殴打过记者；另外，尸检结果显示，粉妹生前可能被长时间捂住嘴过，这可能是因为她哭闹而令蓬叔恼火所致）；等送完和尚回来，他找到粉妹，发现其人事不省，以为她已经死了，就决定上山抛尸。

这个解释很多泰国网友并不信服。他们认为，如果蓬叔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爱粉妹，那么就算一时冲动把她扔在了路边，也应该尽快回来找她才对，而不是悠哉悠哉地按原计划行动，过几个小时之后才回来。而且，如果孩子还活着，他在抱孩子上山的一公里路上难道都完全没有发觉吗？

但是，法院在审理之后认为这一种可能性仍然不能排除，而且也确实找不到谋杀的动机。最终，在经历了漫长的庭审过程后，穆达汉府法院在蓬叔被捕两年多之后的2023年12月20日作出判决，宣布蓬叔的过失致人死亡以及绑架儿童两项罪名成立，每项罪名各判处10年徒刑，合计20年。

关于第三项指控，也就是妨碍司法公正罪，法庭以证据不足为由未予支持。颂蓬也同时被宣布无罪。

（2023年12月20日，法庭宣判后，粉妹的母亲掩面而泣）

判决公布后立即在泰国司法界、新闻界和民众之间引发了热议。很多专家和网友都表示，法庭对于“过失”的解释过于牵强，不能令人信服。同时也有不少人认为法庭拿出的证据并不足以支持任何一项罪名。持这两种观点的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粉妹的父母则对判决结果表示欣慰，毕竟被告已经受到了入狱20年的惩罚。

不过，蓬叔实际上并没有入狱。他在宣判后立刻表示上诉，而法官则准许了律师的保释申请，于是蓬叔当庭即被释放。泰国媒体预计，上诉过程至少要持续一两年的时间，因此蓬叔至今还未开始服刑。

而且，蓬叔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罪。在被保释离开法院后，他立即在穆达汉市的一家酒店里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在众多媒体面前，蓬叔再次潸然泪下。他表示尊重法庭的判决，但仍强调自己是无辜的。他的律师也暗示称警方在皮卡车中找出头发的取证过程有问题。

当然，最后蓬叔并没有忘记再次感谢自己的粉丝团，并号召他们在上诉的过程中继续支持自己。

（蓬叔被保释后，对着媒体镜头作揖，以示感谢）

袜皮补充：我不太相信官方的结论：嫌犯只是要带粉妹出去兜风。结合粉妹母亲的直觉，嫌犯可能是恋童癖。他虽然那天有事在身，但发现粉妹一个人在外面玩耍，趁机带走，带到回家路上的1号藏匿点进行猥亵，引起粉妹大声哭闹，于是捂住她嘴。考虑到与和尚约好了时间不能耽误，他把粉妹留在1号，回家取车。粉妹想自己走回家却迷路，兜兜转转，最后停留在2号位置昏迷。第二天嫌犯终于在2号位置找到了粉妹，将她带到山上藏匿。

警方猜测他脱光粉妹衣服是为了伪造性侵、误导警方，这说不通：伪造性侵如何排除自己的嫌疑？一般只有女性凶手才会对女性被害人这么伪造，以转移视线到男人身上；或者丈夫对妻子这么伪造，以转移视线到外人身上。他可能确实带粉妹上山后又脱其衣服进行猥亵，随后看她几乎不能活了，便将她留在原地后离开。后来深夜又去山上，可能是心里有鬼，割粉妹头发来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