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茂胜选对中日关系有何影响？

决定下一任日本首相人选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今天下午结束，九人竞逐、三强鼎立的乱局中，67岁的石破茂打败了“小泉派”、“安倍派”，并顶住了“麻生派”的反对压力最终胜出，终于在他第五度参选时石破天惊一般地赢下了下一届日本首相大位。作为“知华派”、“国防通”，他将把日本带向何处？又如何影响东亚、印太乃至全球的地缘政治？

Part.1

9月27日下午，日本执政党自由民主党总裁选举投票结果公布。石破茂以明显优势胜出，成功当选自民党第28任总裁。按惯例他将接替现任首相岸田文雄出任首相。

当天的选举共经历了两轮投票。第一轮是国会议员投票和党员党友投票，各368票，共736票。由于9名候选人无一超过半数，因此得票前两位的高市早苗（181票）和石破茂（154票）进入第二轮投票。

第二轮投票中，石破茂以215票逆转战胜获194票的高市早苗，成为自民党第28任总裁，自民党总裁任期为三年，最多可以连任三届。

在10月1日举行的临时国会中，石破茂将当选日本第102届首相。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日本的选举制度别具一格，尽管首相为最高政治领导人，但民众并不直接参与首相选举，只能选执政党。执政党常将首相视作高压锅的“解压阀”，一旦民众对首相或执政集团产生厌倦，便通过更换首相这一“解压阀”来应对。

石破茂今年67岁，这已经是他第五次竞选自民党党首。从政38年的他，曾担任自民党干事长、防卫大臣、农林水产大臣等诸多要职，被誉为日本的“政策通”。他曾表示，“作为我38年政治生涯的集大成、最后一战，将回归起点，全力以赴争取支持。”但是在过去的政治生涯中，他与自民党大佬安倍势不两立，还被贴上了“党内在野党”的标签。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石破茂在日本政坛支持率最高，近30%，他属于革新派，力推自民党改革，认为改革对老党至关重要。尽管他深得民心，却在议员中支持有限，政坛高层对其冷淡。此次他以215票高票当选令人讶异，反映出日本民众对门阀推举继承人的强烈不满，渴望改变现状。

自民党总裁的选举可谓一波三折，2024年被称作自民党的选举年。

2023年11月，日本自民党多个派阀被曝为所属国会议员下达销售指标，要求他们出售政治筹款派对券。如果超过销售指标，多出的资金将以“回扣”形式返还给议员。这部分资金将不在派阀收支报告和议员政治资金收支报告上登记，从而成为不受监管的秘密资金。

随着“黑金”丑闻被曝光，自民党支持率开始持续下跌。面对舆论压力，2024年1月19日，自民党三大派阀“岸田派”、“安倍派”、“二阶派”宣布解散。即使如此操作，民意的下滑好像已经丧失了制动。8月14日，在首相官邸召开的记者会上，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布不再谋求自民党总裁的竞选。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岸田文雄的退出在日本政坛引发震动，因自民党正受“黑金”问题困扰，他试图通过不参选总裁来减轻该事件对自民党的伤害，并换取各方谅解。在此之前，他解散了自己的门阀，并促使另外四个门阀解除约束，此举虽旨在应对危机，却加剧了自民党的分裂，导致此次首相竞选出现9位候选人。

Part.2

受“黑金”影响，自民党党内权力重新洗牌，这也让许多政客将这次总裁选举视为放手一搏的绝佳机会。2024年9月12日，日本自民党发布总裁选举公示，一共有9名候选人参加9月27日举行的自民党总裁选举，候选人数量是史上最多的一次。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9名候选人各具特色，其中5人出身政治世家，是门阀之后，代表日本传统政治势力；其余4人则凭借个人努力崛起，背景多样。他们政治立场广泛，涵盖左、右、保守与激进，全面展现了日本政坛的多元面貌。

如果说石破茂是经验丰富的老牌政治家，那小泉进次郎就是一股咄咄逼人的新生力量。今年43岁的他，在所有参选人中年纪最轻。他出身政治世家，父亲就是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他打出“改革”旗号，称自己将改变日本政坛面貌。

63岁的高市早苗，主张有必要讨论修改“日本不制造、不拥有、不运输的无核三原则”，将自卫队明确写入宪法，成为真正的日本军队，还要增设“内阁情报局”以强化情报安全。

石破茂、小泉进次郎、高市早苗组成了争夺自民党总裁大位的第一集团，三驾马车携手冲刺的格局在2024年的9月中旬已然形成。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 刘江永：

这三位候选人的政策相似，但个人背景迥异。石破茂与中国交往广泛。小泉进次郎未访华，受其父小泉纯一郎影响，兼具利弊。高市早苗虽少与中国接触，却因高调公开“反华”、诋毁中国而被熟知，被视为自民党内最右翼“反华”政客。

此次自民党总裁选举形成的9人竞选的局面，超过了自1972年引入联名推荐制度以来最多一次有5位候选人的情况。在这9名竞选者中有不少人是“世袭议员”，即他们的父母曾是国会议员。他们都是从曾作为国会议员的父亲手中接过了选区。《东京新闻》的报道最后感叹道：自民党总裁选举中的世袭议员如此之多，不禁让人怀疑是否还存在公平竞争。

日本政治分析家伊藤惇夫指出：“这种情况并非偶然。可能民众会对听说过的名字有亲近感，但包括世袭在内，选举制度明显对在职人员有利，这是不公平的，是根源性问题。”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日本民众对这种权力垄断现象深感厌恶，认为其阻碍了普通民众的政治参与。尽管日本自民党已出台限制世袭的决定，但实施困难，因为无法剥夺个人的参选权，且其背后的运作手段已十分娴熟，非简单法令所能解决。

Part.3

2024年9月21日，就在自民党总裁选举日之前一周，首相岸田文雄抽身离开选战激烈的日本，卸任前最后一次出访美国。

美日两位首脑再次确认，日美是对自由开放的国际秩序发挥核心作用的全球伙伴。针对中国的态度，双方确认“反对中国在东海和南海凭借力量单方面改变现状的尝试，并坚决应对的方针”。日本已经为“维护地区稳定”承担责任做好了准备。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美国这一次对于日本首相的变动表现了非常大的关心，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它希望日本成为自己的伙伴，一起在亚洲地区对中国进行封堵，这是美国始终的国策。

自1955年，自民党建党近70年中，除1993年到1994年、2009年到2012年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日本的执政党。

自民党是由“自由党”与“民主党”合并而成的，从政党的名称中就能感受到它兼备左右两派的政治思想，自民党也是一个兼备保守与进步两种思想的综合性政党。新的日本首相、自民党总裁也大概率将在过去自民党的框架之下执政，日本政坛出现结构性大变化的可能性不大。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自民党作为日本长期执政的老党，战后几乎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国民希望在日本的政坛上也能形成像美国那样的两党交替执政，以增强监督力，迫使各政党进行自我改革。

在这次总裁大位角逐中，另一个值得警觉的是，不论是竞选策略还是本身的政治主张，各位候选人纷纷选择在“极右道路”上发表刺激性，煽动性的言论，也让这次选举成为日本政治与社会长期“右倾化”的一次集中大展示与大爆发。

“就修宪问题，我想举行战后第一次全民公决。”三位“领跑者”中的小泉进次郎，政治立场倾向自由派，但为了迎合强大的右翼势力，却常常将“修改日本宪法”挂在嘴边。

“我将全力以赴、奋力战斗，我会竭尽全力来保卫日本。” 作为前防卫大臣，右翼鹰派色彩浓厚的石破茂提出修改日本《宪法》第九条，允许日本拥有正式军队。

日本经济安保大臣高市早苗在竞选中声称：“要拆除钓鱼岛附近海域的中国浮标”，甚至扬言“要将美国的核武器运进日本”。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日本政策紧随美国，尤其在封锁中国方面加强与美同调，加速了其右倾与鹰派的倾向。自安倍晋三时代，日本追求独立政治地位，意图摆脱《雅尔塔协议》限制，在中美间自立，这也促使部分政客开始鹰化和右倾。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 刘江永：

中日结构性矛盾未解，虽有4项政治文件，但遭日本右翼坚决反对。遗憾的是当前日本政客忽视共同、综合、合作及可持续安全，转而强调现实主义权力政治，增强军力，并联合美国同盟，以更大军事力量遏制中国。

Part.4

此次选举结果会对未来中日关系走向带来哪些影响也备受瞩目。

石破茂宣称“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台湾与日本在安全立场上保持一致”。

高市早苗表示，如果中国大陆对台湾实施海上封锁，可能会导致日本陷入“生存危机”，甚至危及日本的存亡。她坚决主张日本必须对台海局势保持“高度的危机意识”。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 刘江永：

在选举前，自民党总裁候选人石破茂及现任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都曾窜访中国台湾。两者立场一致，均沿袭日本政府当前论调，主张通过强化日台安全、情报共享与合作来制衡中国大陆，实则意图阻挠中国统一进程。无论中国采取和平还是武力方式统一，对日本而言均被视为安全威胁。他们虽高呼和平解决台湾问题，实则暗推“台湾和平独立”，从未明确支持中国和平统一。

9月27日，这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左右日本政经走向的大选已落下帷幕。在日本国内，“派阀”虽在名义上解散，但“派阀政治”的影响仍然渗透在日本政治架构的每一寸肌理。自民党总裁选举的胜败标准仍然是利益和派阀关系，而不是真正的执政策略和民意。这也导致了2024年自民党总裁大选仍然是缺乏真正民众关怀与国家视角的一场“茶杯里的战斗”。

对日本来说，每一次权力更迭与交接之后，如何重新取信于亚洲邻国与国际社会，总是新的日本领导人必须妥善作答的一张重要答卷。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 刘江永：

尽管日本自称所谓民主自由法治的国家，但在具体问题处理上有时显得不择手段，首相更迭甚至可以成为推进既定目标的工具。未来自民党总裁及日本首相是否频繁更迭，都要画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日本问题专家 萨苏：

日本自民党虽将继续执政，但支持率低迷，经济难题未解，导致日本必然在目前状态下徘徊，如日元大幅贬值给国民带来困扰。平衡外贸与国民利益的关键，在于其上台后的经济、政治及外交表现。中国对日外交预计保持稳定，仍需在合作与斗争中寻求平衡。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日本首相走马灯般地更换，石破茂能撑多久还未可知。内政部分他强调地方力量，有利于激发国内的活力，但是国际方面他主张建立“亚洲版的北约”，如果动手去做，无疑为本就有波折的地区局势埋下更危险的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