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外，乌政坛一夜变天

俄乌冲突战局僵持，但战场之外却有不小的变化，乌克兰突然进行了高官大换血，涉及了近一半的内阁部长。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乌克兰已经几次撤换高官，但是之前几乎都是在战场失利之时，可是这一次，乌克兰在战事方面没有大的疏漏，甚至在库尔斯克小有斩获，此时如此大动干戈换人是为哪般？正在提上日程的俄乌和谈，会不会又受到影响？

Part.

1

乌军对俄库尔斯克发起突袭持续一个多月，俄军在乌东战略重镇红军城推进，前线激战犹酣，后方乌克兰却经历了俄乌冲突以来最大规模的政府改组。

3日开始，包括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乌克兰副总理、涉外交、军工等重要部门共7名政府高官递交辞呈，1名总统办公室副主任被泽连斯基解职。

5日，乌克兰议会已经完成人员新布局，49岁的前外交官西比加被任命为乌克兰外交部长，另有8名新部长上任。

为何选择在俄乌战事胶着之际进行人事“大洗牌”，外界众说纷纭。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 崔洪建：

“此番大规模人事变动，虽表面为内阁成员主动请辞，实则对被更替官员是被动调整。”

军事专家 王云飞：

“从3日辞职至5日新任命，显然是按计划行事。泽连斯基6日即赴德参会，政府如此变动下他仍能安心出国，足见其早已妥善部署。”

自俄乌冲突以来，泽连斯基已经更换过一众重要官员，包括国防部长、武装部队总司令，而这次人事变动涉及人数之多，时间之密集，直接引发乌克兰政坛“地震”。

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的辞职将此轮人事变动推向最高潮，外界质疑声不断。

现年44岁的库列巴是乌克兰历史上最年轻的外长，这被西方媒体认为是泽连斯基之外，乌克兰在海外最知名的代表人物。

去年春天，俄罗斯在乌克兰南部的800公里范围内建立了多道防线以应对乌克兰反攻。而美国国会对乌援助陷入僵局，乌军撤离了顿涅茨克地区附近的重要防御枢纽阿夫杰耶夫卡。库列巴直言不讳地抨击盟友。

乌克兰前外交部长 库列巴：

“一直以来，我们的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抵挡俄军压倒性的攻势，他们乌军正在创造奇迹，他们必须得到认可，但他们之所以牺牲自己献出生命，是因为某些人仍在为援乌法案争论不休。”

库列巴辞职后，一方面，他得到西方盟友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德国外长贝尔博克的普遍称赞。法新社援引专家的话评价他“不腐败，行为举止也像典型的西方政治家”。另一方面，泽连斯基的总统办公室官员却认为，库列巴的工作内容远远少于他应该承担的，相反他“周游世界，过于频繁地出现在媒体上”。

目前库列巴尚未透露辞职原因，但外界有诸多猜测。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库里巴自2020年担任乌克兰外长以来，是外交压力最大的时期。俄乌冲突的爆发，使乌克兰急于加强与西方盟友的关系，以争取更多军事及政治支持；然而，在与其他国家交往时，乌克兰外交显得力不从心。尽管乌克兰举办了多场俄乌和谈与和平峰会，但成效甚微。”

几周前，8月29日，俄军使用火箭炮击中了扎波罗热地区的乌克兰部队集结地，乌方表示乌军控制的俄领土面积还在增加，但在红军城等地前线局势非常困难。当天，库列巴在造访波兰一所学校时“讲错话”，引起轩然大波。波兰总理图斯克威胁称，如果乌克兰不能解决与波兰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波兰将阻止乌克兰成为欧盟成员国。波兰是向乌克兰提供武器支持的关键欧洲国家之一。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 崔洪建：

“波兰和其他欧洲国家对乌克兰的支持在当前背景下具有重大意义。对于泽连斯基而言，若此事态持续发展，外溢效应或将显现。”

尽管这次是库列巴主动递交了辞呈，但不少人认为这是乌克兰权力斗争的结果。

有消息指出，库列巴与权力日益扩大的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在外交决策中被不断边缘化。总统办公室不想将与西方领导层直接沟通的渠道交给库列巴负责。

泽连斯基与叶尔马克早在2010年就已经相识，当时泽连斯基是乌克兰的喜剧明星，叶尔马克则是他的律师。2022年2月之后，叶尔马克在总统办公室内设置多个小组，专门负责对俄制裁、国际安全保障、和平峰会、对美谈判等事宜。《基辅邮报》主编将库列巴的辞职称为“屈辱地下台”。

军事专家 王云飞：

“库列巴与办公厅负责人不和，这让泽连斯基处境艰难，因为办公厅主任与外交部长是其左膀右臂。两人间的矛盾可能对未来施政造成负面消耗。在此情况下，鉴于库列巴存在问题，泽连斯基不得不选择解除其职务。”

当地时间9月5日，乌克兰议会以258票的投票结果，准予任命西比加担任乌克兰外交部长。

西比加曾任乌驻波兰大使馆公参、乌驻土耳其大使，2021年时加入由叶尔马克领导的总统办公室，担任副主任一职，并为泽连斯基撰写演讲稿。今年4月他被任命为乌外交部第一副部长成为库列巴的副手，当时就有政府高层透露，西比加接替库列巴“只是时间问题”。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 崔洪建：

“泽连斯基外交事务由办公室主任直接掌管，相较于过去常与团队冲突的库列巴，西比加或许更易驾驭。”

Part.

2

俄媒报道称，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泽连斯基“清洗”高级军事和政治官员之前，都会伴随战场上的惨重损失，但这一次境况似乎有所不同。基辅一方面急于巩固其对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约1000平方公里领土的控制，另一方面在极力阻止莫斯科在乌东部红军城不断升级的攻势。

军事专家 王云飞：

“以往政府及军队改组常与战况不利相关，是为了追责。此次不同，改组与战局的有利进展相关，泽连斯基考虑的是如何巩固战果。除在红军村有些困难外，其余阵地仍坚守。”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 崔洪建：

“库尔斯克战役后，乌方更侧重军事手段，战场形势的升级促使政治、外交服务于军事。泽连斯基亲自承担大量外交任务，活跃于各外交场合，因此，当前乌克兰对外交部长的需求更偏向于辅助而非主导。”

尽管外界对此质疑不断，认为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的辞职是本轮政府改组“最大的牺牲品”。但泽连斯基表示，秋天对乌克兰来说极为重要，乌国家机构应当为取得所需成果进行配置。而此次“大洗牌”也并非毫无预兆。在本次辞职大潮之前，乌克兰政府已有至少5个部长级职位处于空缺状态。

在库列巴离职后，有消息透露他可能会被派遣至布鲁塞尔，担任一个集乌克兰驻欧盟、驻北约代表处以及驻比利时和卢森堡大使馆于一身的“联合大使”职务。这被认为是“边缘化处理”的做法，此前乌前武装部队总司令扎卢日内在被解职后就被任命为乌克兰驻英国大使。

前线战局依然扑朔迷离，泽连斯基对后方政治舞台的人事变动又有何考量？

Part.

3

乌克兰政坛“大地震”这一天，俄罗斯用两枚弹道导弹袭击了乌克兰一所军事机构，造成至少50人死亡。

包括负责乌克兰加入欧盟事务的副总理斯特凡尼希娜、负责乌克兰重建事务的副总理韦列修克、负责乌克兰国内武器生产的战略工业部部长卡梅申、领导招募囚犯入伍计划的司法部部长马柳斯卡和环境部长以及乌克兰国有资产基金主管纷纷递交了辞呈。这些岗位均与战事紧密相关。但第二天，乌克兰议会就立即任命8个新部长。

乌克兰政府这波人事“地震”霸占世界各大媒体报道。《纽约时报》、英国《卫报》报道称，一些批评者认为乌政府在战争困难时刻进行改组是轻率和不明智的。还有评论称，美国及其西方盟伴希望与乌克兰同行建立正常、可预测的关系，但乌内阁“一半以上人员改组”显然会增加乌克兰政府的不确定性。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大面积的人事调整虽是为提升政府效率与支持率，但短期内往往导致效率下滑。因为调整不仅限于部长更替，还涉及工作方法、程序及团队的整体变动，这对当前乌克兰面临的压力构成挑战。”

军事专家 王云飞：

“这是要做给西方国家看，说明他改组的力度有多大，说明乌方继续占领库尔斯克的决心有多大，期待西方国家能看到他的决心和努力，并伸出援手。”

当被问及改组问题时，尽管泽连斯基回应称他的政府需要“新活力”、“这些举措与加强我们国家在各个领域的实力有关”。但批评者仍在指责泽连斯基试图将权力集中，因为被任命的一些新官员此前曾在总统办公室任职。

《政客》报道称，尽管对泽连斯基“正在政府中塞满自己的忠实拥护者”这一印象感到不安，但西方盟国还没有公开对泽连斯基和乌政府提出过多批评。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 崔洪建：

“泽连斯基政府对外公开理由是提高效率、应对形势变化及保持政府的高效运转，但背后的真实考量，或许有另一番解释。至于集权问题，当前的战时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为泽连斯基集权提供了正当性。”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泽连斯基此次调整并非‘地震’，更像是一种‘重启’，是为了通过重组激发新动力、提升人气，从而赢得更多民意支持。”

Part.

4

在这次“大换血”中，现年40岁的卡梅申格外引人关注。卡梅申此前担任过乌克兰铁路公司的总负责人，后来出任战略工业部长，负责为乌军战时提供军工保障。在他的领导下，乌克兰迅速整合了战争工业资源，提升了无人机和远程导弹的国内生产效率，乌军目前非常倚重的数千架无人机也正是他的功劳。卡梅申升职进入乌克兰总统办公室，继续处理军备和基础设施问题。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 崔洪建：

“我认为这是泽连斯基对卡梅申近期工作的肯定。重要岗位的人事变动凸显了泽连斯基对乌克兰未来发展方向的重视及其将要集中发力的领域。”

对于乌克兰政府高级官员的改组，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4日表示，泽连斯基政府改组“不会以任何形式影响”俄乌谈判进程，俄方正在关注乌政府人事变化。

6日，泽连斯基抵达德国，出席由西方国家牵头的乌克兰国防联络小组会议。泽连斯基本月将前往美国，向美国总统拜登以及总统候选人哈里斯和特朗普提交一份“胜利计划”。外媒称，他将带着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政府班子和“胜利计划”，设法去赢得更多的援助。

军事专家 王云飞：

“所谓‘胜利计划’，就是长期占领库尔斯克，以土地交换为筹码，在停火谈判时促使西方加大援助，迫使俄罗斯短期内接受条件。泽连斯基在德国会议上明确表示，需要援助资金并争取在秋季前结束冲突，而美国的支持至关重要。这是泽连斯基携新团队本月访美沟通的核心目的。”

有分析认为，战时状态让泽连斯基政府在法定任期结束后继续超期留任，官员人员储备近乎耗尽，无法为内阁提供充足的新鲜血液。这次高官大换血，看起来更像是“王车易位”，官员们在总统办公室和内阁中换来换去，但民众对现政府和战争都已经出现倦怠情绪。泽连斯基这次的革新努力，能为实现和平、为改善严重的民生之困带来多少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