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血腥产业,日本何时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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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血腥产业,日本何时能停止?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陈鸿斌】

8月15日,丹麦司法部做出决定,将反捕鲸组织“海洋守护者协会”的前代表保罗·沃森的拘留期延长至9月5日。此前,保罗·沃森因下令干扰日本捕鲸船而被日本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予以全球通缉,于7月21日在格陵兰被捕。

“海洋守护者协会”是一个旨在保护海洋生态系统和物种的环境保护组织。该组织对日本捕鲸活动的立场尤其强硬,曾屡次对日本捕鲸船实施干扰行动。于是日本海上保安厅于2010年以“威力妨碍业务”为名,申请对沃森发出逮捕令,并通过国际刑警组织(ICPO)对其进行国际通缉。

据“海洋守护者协会”相关负责人披露,被捕时沃森正为了干扰以山口县下关港为母港的捕鲸母船“关鲸丸”号的作业而前往北太平洋。该组织在声明中表示“不应响应基于政治动机的引渡请求”,以此要求不要将沃森引渡日本。

新捕鲸船为日本捕鲸业打入“强心剂”

今年5月21日,日本新建造的捕鲸母船“关鲸丸”解缆驶离母港——山口县的下关港,经过东京湾,前往北海道相关海域恢复捕鲸作业。这是当今世界唯一的捕鲸母船。

下关市是日本近代捕鲸业的发祥地,也是战后捕鲸产业的一大基地。该市建有“推动扩大鲸肉消费协会,”2020年该市呼吁增加鲸肉消费,于是经营鲸肉菜肴的餐厅从当时的50家猛增至目前的120家。该市商工会议所会长呼吁,让鲸肉成为下关可与河豚鱼媲美的名菜,为广大市民所欢迎。

在日本全国商业捕鲸处于低迷状态下,新捕鲸船投入使用,显然为捕鲸派打了一剂强心针,他们都非常期望该产业能由此“进入新时代”。日本水产厅还特意为其大开方便之门,在允许捕鲸的种类中加上了长须鲸。在出发仪式上,拥有这艘捕鲸船的共同船舶公司(总部在东京)社长得意地表示:“我们团结一致,将鲸文化永远持续下去。”

日本国会于2019年还通过了《确保持续利用鲸类法》,将维护捕鲸产业视为其根本职责。今年日本政府为此拨款51亿日元,为维护该产业而不余遗力,甚至将鲸肉列入中小学午餐,并为其提供补贴。

此前日本主要的捕鲸船是“日新丸”,在船龄达30年后,该船于去年11月退役拆解,于是共同船舶公司斥资75亿日元,委托造船厂建造了这艘新捕鲸船。该船于今年3月交付,是73年来日本建造的第一艘捕鲸船。

日本不顾外界批评持续商业捕鲸,新型捕鲸母船举行交接仪式视觉中国

日本不顾外界批评持续商业捕鲸,新型捕鲸母船举行交接仪式视觉中国

该船全长112.6米,宽21米,排水量9299吨,船员为100人,其航程为1.3万公里,可抵达南极海域。该船设备相当先进,采用电力推进方式而不是常见的柴油机,还设有专门的无人机库,以便掌握鲸鱼的行踪。

这艘捕鲸船可直接将鲸屠宰加工后冷冻保存,运回日本。它拥有40个冷冻集装箱,每个集装箱可储存15吨鲸肉,其温度可自由调节来确保鲜度。此前的“日新丸”屠宰和分解鲸鱼都只能在甲板上进行,尤其在夏季,分解后的鲸肉鲜度大为下降,而“关新丸”的相关作业均在室内,其保鲜功能远胜旧船。

捕鲸方式无非是两种:即基地式捕鲸和母船式捕鲸。基地式捕鲸的渔船由于每天晚上必须返港,所以其捕捞范围只能是离岸不远的海域,鲸鱼体型基本较小。不仅如此,其捕捞的鲸鱼只能被运回基地分解加工,而日本沿海水温较高,鲸鱼运回基地后往往已变质了。所以日本急于建设新的捕鲸母船,以便捕捞后立即加工以保持鲜度,这也是共同船舶公司建造新船的根本目的。

屡禁不止又强词夺理的日本捕鲸业

早在6-10世纪,日本的捕鲸活动就已经在北海道东部以及鄂霍次克海展开。江户时代(1603—1868年)日本就出现了名为“鲸组”的大规模捕鲸集团,其足迹远达南极海域。其时日本已经开始将抹香鲸体内的凝固物提炼为龙涎香,用鲸油制作驱虫剂。只不过那时日本采用的都是本国独有的捕鲸技术和工具,直到进入明治时代(1868—1912年)才引进西方的捕鲸技术。

1898年明治政府实施了《远洋渔业奖励法》,日本捕鲸业开始进入现代化。二战后,各国大量生产玉米油、橄榄油、椰子油和葵花籽油,对鲸油的需求急剧下降,捕鲸船出现大量剩余。日本将其大量收购,于1959年超越挪威,成为全球头号捕鲸大国。

其时的“日新丸”排水量达16811吨,还有附属的12艘捕鲸船(排水量在600-700吨),3艘鲸肉冷冻加工船(总排水量2万吨),以及6艘冷冻鲸肉运输船(均为1000吨级)。

几十年来,日本的捕鲸业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中。日本是在战后加入的捕鲸委员会,1962年日本与苏联、挪威和英国签署的捕鲸数量协议开始生效。1982年国际捕鲸委员会决定停止商业捕鲸后,日本不得不暂停在南极海域的母船式捕鲸,1988年停止在太平洋捕猎抹香鲸和小须鲸。

但日本却从1987年开始在南极海域进行所谓的“调查捕鲸”,当年确定的捕捞数量是300条,1988-1994年将这一数量增至330条,1995-2004年更进一步扩大至440条,这期间几乎每年都足额捕捞。2005年日本开始第二期“调查捕捞”,其数量为935条小须鲸加10条长须鲸,2007年再将长须鲸的捕捞数增至50条。其间2005年共捕捞鲸鱼863条之多。

与此同时,日本还在西北太平洋开展作业,1994-1999年的捕捞限额为每年100条,日本基本每年都是足额捕捞。从2000年开始,每年又增加了50条布氏鲸、100条布氏须鲸和10条抹香鲸。此外,日本还采用小型捕鲸船每年捕捞小须鲸220条,这样全年就达380条之多。

2018年12月20日,日本政府基本决定退出国际捕鲸委员会(IWC),以重启商业捕鲸。视觉中国

2018年12月20日,日本政府基本决定退出国际捕鲸委员会(IWC),以重启商业捕鲸。视觉中国

2019年日本退出国际捕鲸委员会后,就不再遵守任何限额,在其领海和专属经济区内大肆捕鲸。

日本在南极海域的捕捞活动,多年来一直受到国际环保组织和有关人士的反对和干扰,尤其是纪录片《鲸鱼大战》于2007年播出后,日本捕鲸业遭受的压力逐渐增大。这些组织和人士专门前往日本的捕鲸渔港,扯坏捕鲸船的渔网,以此表达强烈抗议,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年出现。日本海上保安厅对此加强了防范,包括在相关捕鲸渔港设立临时派出所,以加强应对。

日本的捕鲸历史相当漫长,可以上溯到绳文时代(公元前1.2万年—公元前300年)。在富山县的冰见市和长崎县的平户市,都保存有当时留下来的鲸鱼骨架。在人类社会的相当一段时期,许多国家都曾以鲸油为灯油,因此捕鲸也曾在欧美流行。但在石油于19世纪下半叶得到开采后,鲸油就完全不具有商业价值了,所以欧美国家由此逐渐告别了捕鲸。

1931年第一个捕鲸公约诞生,1946年通过了《国际管制捕鲸公约》,1948年国际捕鲸委员会(IWC)也应运而生,该组织的职责是监督和评估各国捕鲸的数量和种类,确保其符合公约的规定,以保护鲸类资源和维护地球生态平衡。该委员会目前拥有89个成员国,显示了国际社会对鲸鱼保护和管理的高度重视。

1983年国际社会成立了“海洋守护者协会”(Sea Shepherd Conservation Society),该协会遵循联合国世界自然宪章及其他保护海洋生物和环境的法律法规,致力于海洋生态保护。从该协会从2006年以来与日本的捕鲸船就成了死对头,双方不时在海上暴力抗衡,引发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

目前在国际社会,除了日本以外,挪威和冰岛也在捕鲸。但挪威的人口仅为550万,只有日本的4%稍多。而冰岛的人口更不到40万,只相当于东京的一个区。因此这两个国家的捕捞量与日本显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日本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大规模捕鲸,激起了太平洋沿岸许多国家以及相关海洋生物保护团体的极度义愤。但日本共同船舶公司社长居然如此为其行动辩护:“鲸鱼位于海洋食物链的顶端,它们需要大量吞食其他鱼类。因此捕捞鲸鱼就是保护海洋生态平衡。”这完全是强词夺理!

无视海洋生物保护的日本“饮食文化”

共同船舶公司的捕鲸船主要捕杀的是布氏鲸和塞鲸,鲸肉年产量约为1600吨,加上其他公司的捕杀量,全国一共为2000吨,与180万吨的鸡肉消费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而1962年鲸肉产量曾高达20万吨,这是因为战后初期日本极为贫困,普通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当然更买不起肉,鲸肉可以极大缓解日本国内的肉类短缺。

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以后,许多日本人开始厌弃鲸肉,由此导致鲸肉消费量直线下降,2022财年(2022年4月-2023年3月)的销售额仅为31亿日元。而新捕鲸船成本就高达75亿日元,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收投资。共同船舶公司目前的“小目标”是先恢复到5000吨,然后再逐步增加捕捞量。

大阪鲸肉餐馆视觉中国

大阪鲸肉餐馆视觉中国

大多数日本年轻人都对鲸肉敬而远之。在他们看来,鲸肉太老,而且有一股异味,只有少数中老年人才对鲸肉具有无法割舍的变态嗜好,还美其名曰为这是日本“饮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大快朵颐之际,完全将海洋生物保护这一理念置之脑后。

日本水产厅之所以将长须鲸加入捕捞名单,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该鲸类具有足够的资源量,方便提升捕鲸效益。一些原先提供鲸肉菜肴的餐厅,因担心遭到反捕鲸团体的反对而将其从菜单上撤下。

长须鲸最大可长达20米,重达80吨,一年只要确保能捕捞20头,共同船舶公司就可望有所盈利。但这一纯粹出于商业目的的种类增加,极有可能在全球范围内引发强烈反对。连日本水产厅一名曾参与IWC十多次谈判的资深职员也认为,做出这一决定过于仓促,因为水产厅并未公布将其加入捕捞对象的“调查数据”。

在一些海洋生物学家看来,长须鲸堪称是海洋生物的象征,目前已被列为具有灭绝之虞的种类。捕杀长须鲸将对海洋生物造成怎样的灾难,目前还无法估计。

日本谎报数据,导致国际误判鲸群生态

鲸是包含了大约90多种,生活在海洋、河流中的胎生哺乳动物,分为须鲸和齿鲸两类。齿鲸就是海洋馆里也能看到的虎鲸,还有捕食乌贼的抹香鲸等都是齿鲸类,须鲸则以是以磷虾和浮游生物为食,有座头鲸、蓝鲸、长须鲸等。

地球经过了漫长的46亿年时间才进化出如此神奇的生命,各种机缘巧合才使得人类和这星球上最大的物种在时间长河里相遇共存,这对人类而言是莫大的幸运。

根据目前脑科学研究的成果得知,人类大脑中有一种特殊的纺锤体神经元,它和高层次认知处理有关,包括情绪,管理,判断,道德,自我认知等。而目前除了人类,只在大猩猩和鲸类的大脑中发现了该神经元。除此以外,多种鲸类还演化出性能超群的声呐系统,远胜于人类制造的工具。

可惜,这样神奇的物种就快灭绝了。鲸的数量很难统计,据国际捕鲸委员会的资料,2006年蓝鲸的数量已经不足1万头,而受海洋环境的变化和鲸鱼少生少育的特征,如今这个数量只会少不会多!

人类最早的捕鲸活动可以追溯到史前时代。17世纪,荷兰人和英格兰人等开始组成庞大的捕鲸船队,获取鲸油鲸脂用于照明和润滑等用途。18世纪后,捕鲸船装上了提炼炉,鲸油的生产效率大大提升,每次出海的捕获量明显增加。进入19世纪后,蒸汽动力捕鲸船和爆炸式捕鲸叉的使用,让以往难以捕杀的蓝鲸、露脊鲸等大型鲸类也难逃毒手。

1859年,石油的发现和应用逐渐替代了鲸油在工业领域的作用,但对鲸鱼的捕杀并未因此而减少。进入20世纪,鲸群数量的大幅减少让各国的捕鲸业受到影响,人们开始反思是否鲸鱼捕猎得太多了。

1931年,相关国家在日内瓦签署了捕鲸条约,直到1937年才达成基本的框架。1946年在华盛顿召开了国际捕鲸会议,15国签署了国际捕鲸公约,随后国际捕鲸委员会成立。1982年7月国际捕鲸委员会通过了《禁止商业捕鲸公约》,自1986年开始,严格禁止商业捕鲸。但该公约有个漏洞,那就是公约第8条规定任何国家可以根据科学目的捕鲸,并应充分利用鲸的身体各部分,这就给日本等国继续残忍捕鲸留下可钻的空子。

日本的加入只是为了拆台。一方面多次在委员会会议上提出废除禁止捕鲸,还向其中一些成员国输送利益进行贿赂以换取支持。另一方面其商业捕鲸行为从未停止,1986年《禁止商业捕鲸公约》生效后,日本继续以科研的名义大肆捕杀。

纪录片《海豚湾》截图

纪录片《海豚湾》截图

2008年奥斯卡获奖纪录片《海豚湾》就描述了日本的残忍行径。2014年3月海牙国际法庭判决禁止日本在南极海域捕鲸,并认定日本鲸类研究所从1960年代就系统性地伪造谎报捕鲸资料,导致国际上对鲸的数量评估过高。

遭日本通缉的反捕鲸人士于丹麦被捕

绿色和平组织虽然首开了拦截捕鲸船的先河,保护了少量鲸鱼免遭屠杀,但由于自身资源和能力有限,远未能阻止捕鲸行为,且为了坚持避免破坏和妨碍海上捕鲸船的温和方针,这种佛系方式在遇到厚颜无耻的日本就束手无策了。

绿色和平的早期成员沃森认为有必要采取更直接的行动来保护这些受侵害的动物,由于理念不合,沃森在离开绿色和平组织后,于1983年4月在美国俄勒冈州注册了一个非盈利公益组织,名为“海洋守护者协会”。

海洋守护者协会以保护鲸鱼、鲨鱼、海狮、海豹等海洋动物为主要目标。除传统的宣传、抗议,该协会还采取较激烈但也是卓有成效的直接行动方式,如凿沉停泊在港湾里的捕鲸船,在海上对拦阻目标投掷臭弹,投放网绳缠绕目标螺旋桨等。

2014年,环保组织“海洋守护者”协会出动快艇干扰日本捕鲸船“第二勇新丸”号。日本捕鲸船使用水炮驱逐。“海洋守护者”协会官网

2014年,环保组织“海洋守护者”协会出动快艇干扰日本捕鲸船“第二勇新丸”号。日本捕鲸船使用水炮驱逐。“海洋守护者”协会官网

海洋守护者协会称那些捕猎海洋动物的捕捞船为“海盗船”,自1979年以来,他们毁坏的捕鲸船就有10艘之多。

海洋守护者协会从形影单只发展到如今的船队,拥有12艘船只,还有轻型直升机、无人机和橡皮艇等,执行各种反捕捞与抗议行动。该协会已经多次跟日本接触、协商、谈判,但都是对牛弹琴、毫无结果。

以举办2020年奥运会为由,日本通过了新的反恐法案,宣布在捕鲸船附近进行抗议或者阻拦的环保组织的活动都将被视为恐怖主义行径。日本还将使用海洋监视卫星对捕鲸船和海洋守护者协会的船只进行追踪,在行踪单向透明的状况下,捕鲸船可以远远避开拦截船只,这场你追我赶的躲猫猫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海洋守护者协会宣布他们将停止追逐拦截日本捕鲸船,因为“直接行动”的做法已经没有成效了。根据沃森的说法,该协会已“无法与日本的军事级技术竞争”。

遭日本通缉,知名反捕鲸人士保罗·沃森被捕

遭日本通缉,知名反捕鲸人士保罗·沃森被捕

沃森被拘留在格陵兰期间,“海洋守护者协会”的相关工作人员每天都前往拘留所探望。在该协会负责人罗伯特·理德看来,绝不允许将沃森引渡给日本,因为日本不可能对其进行公正的审判,也许会监禁其长达15年。

考虑到沃森目前已是74岁的老人,这一做法无异于无期徒刑。这对一名环保活动家来说,显然是过于苛刻的,他应该被立即释放。最糟糕的前景是丹麦政府不顾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呼声,坚持向日本引渡。当然这一决定需要通过丹麦高等法院乃至最高法院的审理和裁决。

此案很可能会像“维基泄密”的当事人阿桑奇那样,旷日持久地拖延下去。另一种可能性则是受到法国等反捕鲸国的强烈反对而推迟决定,目前法国政府已向丹麦方面表示愿意为沃森提供“避难场所。”

如果沃森在日本接受审判的话,对日本来说显然弊大于利,因为此举将引发全球的强烈关注和反对,日本的捕鲸问题将被无限放大,其在国际社会的形象将进一步恶化。

由于沃森一年前开始在法国生活,所以其在格陵兰被捕的消息立即在法国引发了强烈反响。7月23日爱丽舍宫发表声明:马克龙总统强烈关注此事,并正与丹麦方面开展交涉。

沃森被捕后仅仅两天时间,在要求释放沃森的请愿书上签名的法国人已多达38人。8月3日,法国各地相继举行了人数不等的示威游行,强烈呼吁丹麦政府释放沃森,此后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也出现了同样的示威游行。

而随着8月15日丹麦司法部对拘留期的延长,也让沃森的命运充满了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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