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丨早田希娜“加入五星红旗宇宙”：运动员和“国家”之间可以更开放

作者｜张丰

专栏作家

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

日本女子乒乓球选手早田希娜，因头像设置成五星红旗背景，为微博创造了一个热搜。这个话题的标签是“早田希娜加入五星红旗宇宙”，中国网友欢腾一片。

这大概率是微博的运营，或者是他们奥运活动的一部分。早田希娜是日本著名乒乓球手，与伊藤美诚齐名，本届奥运会也获得一枚奖牌。在红色矿泉水瓶盖都被解读成“与日本国旗相关”的中文互联网，她的“加入五星红旗宇宙”当然有传播度。

目前来看，早田希娜还是一名微博新网友。她刚刚注册，第一条是日语、汉语和网友打招呼；第二条是讲在奥运村偶遇樊振东，两人交换徽章，“东哥是我最喜欢的运动员”。

目前，她已经有超过100万粉丝，商业价值初步显现。

如果不考虑微博和早田希娜团队的合作关系，这也算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当早田希娜晒出和陈梦、孙颖莎合影的时候，很多网友感叹“真是美好的女孩子”。这是展示女性友谊和运动之美的难得场景。

很多网友为早田希娜的微博头像激动，关注了她的微博，成为她的粉丝。此后，这种“对偶像的爱”，可能会对早田希娜形成影响力，她也必须考虑到粉丝们的感受。

热搜话题的标签是“早田希娜加入五星红旗宇宙”，很能代表粉丝的呼声：宇宙是无所不包的，是没有尽头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爱国激情。

这个话题的张力就在这里：一个日本运动员，加入“五星红旗”大家庭，是合适的吗？

目前来看，早田希娜的行为在日本并没有造成什么困惑。看来日本社会的主流，不认为这有讨论争议的价值；或者认为，日本运动员头像里有中国国旗，也没什么大不了。

中国网友也有理性、冷静的群体，有人提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中国运动员头像里有日本国旗，大家会怎么看？

早田希娜在微博上使用这样的头像，商业上的讨好意图是明显的。但是，她能这么做，说明社会的宽容和成熟。

尽管奥运会以“民族国家”为参赛单位，但从诞生之初，追求和强调和平就是它的宗旨。尤其是经历两次世界大战之后，人们认识到极端民族主义激情的危险；把这种激情发挥在赛场上，是一种完美的替代。

不管是国际奥委会还是各个运动协会，关于运动员和国籍都有一些规定。在足球领域，由于很多南美国家都承认双重国籍，国际足联就规定，一个运动员在18岁后可以选择加入一个国家队，此后就不能更改。当初梅西崭露才华，本来可以选择加入西班牙队，但他的决定是为阿根廷踢球。

篮球方面，又有不同。今年最受争议的人物是NBA明星恩比德。他出生在喀麦隆，在法国长大，后来到美国发展。去年，很多法国人都希望他能加入法国男篮，这样法国男篮就会拥有恩比德、文班亚马、戈贝尔的豪华内线。但是，恩比德选择代表美国队，他在巴黎的每一场比赛都遭遇嘘声。

对此，恩比德回应：“这些嘘声代表着爱。”这当然是幽默感和松弛感。他甚至表示，下一届奥运会要代表喀麦隆参赛，这简直是故意气法国人。它迎来更多嘘声，但也仅仅是嘘声而已，这本身就是赛场的一部分。

恩比德的故事，其实是本届奥运会有意思的一幕：在运动员和“国家”之间，存在一种更开放、包容的关系。

如果查过往的报道会发现，恩比德也表示过爱法国、爱喀麦隆，他当然也爱美国——但是，这种爱，是否必须是强烈“排他性”的呢？

奥运会有复杂的组织体系。它是国际奥委会、各单项运动协会、每个会员国的体育协会协调的产物，当然也会照顾到东道主的利益。现在奥运会已不是简单的“国家”之间的竞争，或者制造民族自豪感的场域，它越来越成为宣传新观念的舞台。在巴黎，这样的“新观念”随处可见。

中国人对奥运会的热情让人感动，也是过去几十年社会思潮变迁的重要部分。本届奥运会中国军团获得40块金牌，和美国并列第一，这也大大增强了很多人的自豪感。

同时，中国人也开始体会到运动本身的丰富性。比如，对乒乓球的“海外军团”，很多人不再有警惕，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鼓励。

很多年前，何智丽加入日本队，曾在亚运会上战胜中国队员夺冠，她的家人受到很大冲击。但是今年，人们面对张本智和的凌厉“进攻”，多了几分欣赏。

冬奥会上谷爱凌带来的冲击波，更是让年轻人思考：运动员要拼搏，也要“为国争光”，但这种努力应该作更宽阔意义上的理解。

因此，关于早田希娜“加入五星红旗宇宙”，那个反问是有价值的：如果一个还在为中国效力的运动员，在头像上出现了外国国旗，我们又该如何对待？有一部分人批评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能否多一点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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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萧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