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是英国骚乱的“替罪羊”吗？

7月31日，在英国伦敦，示威民众与警察对峙。

连日来，英国多地爆发了13年来最严重的暴力骚乱事件，英国政府5日召开紧急会议，强调通过增强警力、加强对肇事者刑事司法追责来应对骚乱。英国国家警察局长理事会主席加文·斯蒂芬斯表示，过去一周英国已逮捕378名骚乱参与者，随着更多肇事者被警方识别，被捕人数还会继续上升。

本次事件缘于7月29日的一起刑事案件：一名17岁的男性嫌疑人持刀闯入英格兰西北部一家儿童舞蹈班行凶，造成3名儿童死亡，另有多人受伤。该事件发生后，伦敦、利物浦、布里斯托尔、赫尔、曼彻斯特等多地发生抗议活动，并演变成反移民暴力骚乱事件。一些骚乱者对难民收容酒店、清真寺、商铺等进行破坏，并袭击警察、烧毁警车。英国首相斯塔默将暴力骚乱描述为“极右翼暴行”。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和尼日利亚已向其公民发出有关英国骚乱的旅行警告。一起刑事案件为何引发了如此激烈的暴力骚乱？这是一个需要深刻反思的现实问题。

近年来，移民问题已经成为影响欧洲社会文化与政治版图的主要议题之一。二战之后，由于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众多欧洲国家普遍采取了宽松的移民政策，以弥补劳动力市场的严重不足。上世纪末，在欧美国家经济持续增长的背景下，宽松的移民政策得到延续。然而，过去十年，由于世界经济发展相对滞缓，以及发达国家产业空心化趋势加剧，欧美社会内部矛盾逐渐激化，社会主流文化意识加速右转，曾经为社会经济发展作出贡献的移民群体也逐渐成了被攻击的目标。

与欧陆国家相比，英国的移民问题其实并不突出。2010年以来，由于中东地区冲突不断，确有大量移民涌入欧洲。但是，英国当时并未积极打开国门，与德国等国相比，其接受的移民数量非常有限。2016年“脱欧”公投以后，英国更是对来自欧盟的劳动力采取了严苛的管理政策，一度还出现了低收入行业“用工荒”问题。倡导文化多元与开放包容一度是英国社会文化的重要特征，然而，在整体经济发展严重乏力、社会福利保障日益匮乏的社会形势下，移民群体却成了社会矛盾激化的“替罪羊”。

为了回应社会对移民问题的关注，英国政府制定了一系列移民管理制度。彼时的保守党苏纳克政府甚至不顾欧洲人权法院反对，推动议会通过了“卢旺达计划”，旨在将前往英国寻求庇护的非法移民遣送至东非的英联邦国家卢旺达，从而减轻其国内移民问题的压力。虽然斯塔默领导的工党新政府主张温和务实的移民政策，希望废除“卢旺达计划”以保护移民，但是英国社会对此并不买账。

从历史与现实的双重角度不难看出，欧洲社会并不必然反对开放移民政策。问题的根源在于民众希望政府能够有效倾听社会需求的愿望被一再忽略。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近年来英国普遍工资年增长率在3.6%至5.1%之间，远远低于一度攀高至两位数的通胀率，这意味着对大多数人而言，生活成本大幅增长。美媒相关文章认为，无论以何种标准衡量，英国都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危机，如果没有重大的政策转变，这场危机将加剧演变为全面的社会危机。

英国相关专家最近的一项分析显示，到2024年年底，英国家庭的平均收入将低于斯洛文尼亚家庭的平均收入。目前，英国已成为欧洲发达国家中经济增长滞缓的代表，可见，当前英国移民危机本质上是根深蒂固的经济发展危机与社会民生问题。客观而言，英国社会文化心态并不极端，英国民众并非缺乏耐心与韧性，但是，刚刚结束的英国大选一边倒的选情以及本次如此激烈的社会骚乱，充分说明英国民众已经无法忍受当前的社会生活状况。

热炒移民问题一直是不同政治势力攻击对方的重要手段，这也显示了以英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始终存在严重的社会文化认同危机。英国的大量移民来自亚洲与中东国家，由于语言、种族、职业和文化教育背景等方面的差异，外来移民如何真正融入英国社会这一难题至今无解。

不同文化之间如何融合是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社会必须认真面对的现实问题，解决这一问题不能只是制定一个具体的政策或简单的制度，更需要民族融通的文化智慧与包容的创新意识。

作者：高健 李雨琪

文：高健（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主任） 李雨琪（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