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又“恋爱”了，这次是女的？

文/章鱼

一场以“余秀华和完颜慧徳”为开头的舆论海啸，已经刮了一周多。

在任何场合提起这两人的任何一个相处细节，都是足够炸裂的话题。

遥想2023，凭借独特口音走红的完颜慧徳撑起了互联网爆梗的半边天。她的金句包括但不限于：

“女人要iPhone手机（安分守己）

“好了是闺蜜，不好了是敌蜜”

“拱（滚）得远远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网友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完颜慧徳的直播间“调戏”她，其中最出圈的名场面莫过于有人给完颜留言：

“老师，我老公喜欢上我妈妈了怎么办？今天是母亲节，我想成全他们。”

读出这条留言后，完颜彻底震惊，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讲道：

“这是一个Lonely（伦理）的问题。”

而余秀华，则是一个几乎跟完颜慧徳完全相反的人。

她的成名作《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被誉为中国文坛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同时也让余秀华收获了“荡妇诗人”的称号。

《诗刊》编辑刘年对余秀华的评价被互联网反复引用，成为外界对余秀华的判词之一：

“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

但就是信奉“女人就是要安分守己”的完颜慧徳和写出《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余秀华，却在一档旅行综艺中合体了。

正是在这场综艺里的互动，让余秀华和完颜慧徳被互联网奉为极致理想主义和极致现实主义的代表。用网友的话来说：她们的相处堪比“陆王心学和程朱理学在现代女性身上的奇妙碰撞”；

节目前两期，两人说的每句话看起来都像在“攻击”对方。余秀华说的每个字、完颜慧徳的每个表情，都是冲突的高潮。

过去的一周里被网友反复剪辑，反复咀嚼。

余秀华和完颜慧徳，天选敌蜜？

余秀华和完颜慧徳的初次见面，氛围就不是非常友好。

刚一坐下，余秀华就跟完颜说自己昨天喝多了。

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余秀华反问：“你不喝吗？”并随即补充道：“酒都不喝，还当什么心理老师？”

爆火之后，始终被网友质疑心理咨询师身份是否为真的完颜老师，表情如下。

上了车，余秀华再次试图和完颜搭话。

但一句“你谈恋爱吗？我谈恋爱都找90后的”的信息量，成功让保守的完颜笑容定格。

两人来到北大，完颜和余秀华各自撑伞走在雨中。

完颜试图拉余秀华的手一起走，并感慨“雨中漫步校园多好”。

余秀华回头：“漫个屁啊，又不是谈恋爱，走吧走吧。”

事实上，在见面之前，她们就曾通过互联网了解过对方。

旅行过程中，余秀华一路上都像是完颜口中的“黑粉”，不停用口音梗逗她。

完颜说故宫的时候，余秀华笑着模仿：“古宫”。

完颜笑的时候，余秀华在一旁补刀：“笑拥了”。

根据网传消息，有数千调侃完颜口音的网友惨遭拉黑。

完颜对余秀华也并非一无所知。

刚一见面完颜就夸余秀华写的诗比她本人还漂亮。

吃饭的时候，完颜又举起手机对着余秀华，邀请她现场即兴作诗。

完颜吃得很少。余秀华眼睛一闭：

“又不找男朋友，你减肥干嘛，一天天的。”

后来，余秀华再次打破沉默，问完颜：

“你为什么不结婚呢？别人看不上你吗？”

完颜拒绝回答，冲突来到高潮。

余秀华不解：“全网都知道，我只是问一问。你这结不结婚算隐私吗？”

完颜斩钉截铁：“我的天，肯定是”。

刷爆热搜的名场面就此诞生，完颜做出暂停的手势，对余秀华发出三连问：

“一你不是我的朋友”

“二你不是我的同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余秀华白眼一翻，面向镜头问道：

”碰到一个装的嘉宾，你让我怎么玩？“

见到另一位嘉宾苏敏后，余秀华忍不住吐槽完颜：

“她传统观念太强了，装在套子里的人嘛。”

节目播出后，余发微博称，“如果喜欢完颜的人也喜欢我，那我肯定是大白天见鬼了！”

看过余秀华和完颜争执片段的网友直呼精彩，辣评二人是：

天选敌蜜。

一时间，全网到处都是对这个节目精彩和奇葩程度的感慨。高情商的互联网热评这样写道：

“她俩单独都本是高山，在一起就让她们相互撞吧”。

高浓度的冲突画面和极端的个人风格让这档综艺被网友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据说在这里，可以看到“陆王心学和程朱理学在现代女性身上的奇妙碰撞”。

热议之下，余秀华为舆论再添一把柴。

她二发微博点名吐槽完颜，说她们在北大食堂吃饭的时候，自己多点了一个菜，对方居然背起了“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在这档综艺的评论区，完颜发了很长一段的正能量文案，承诺不再随便拉黑任何人并开始普及普通话，同时也祝大家健康、平安、快乐。

当天，余秀华在评论区留下11个字：

“切，我感觉完颜的号被盗了”。

余秀华和完颜

两种价值观的强势碰撞

余秀华和完颜的举止，处处都在践行着她们完全不同的价值观。

上了高铁，疲惫的余秀华把脚抵在前面座位上。

完颜如临大敌，立刻提醒对方“放下脚”。

在完颜看来，余秀华的坐姿“没有一个女人的型，打死我都不会”。

刚见面的时候，余秀华说自己不喝酒就睡不着，喝酒就能睡着。

完颜立马像个家里的长辈那样提醒对方：“这个习惯不好”。

并语重心长地告诫余秀华：“睡不着了你吃那个水果，不要喝酒。”

曾在诗里写“喝酒后我就会接触到一小片死亡”的余秀华，露出痛苦面具：

“我才不要吃水果”。

完颜提出想去北大找导师，余秀华和她同行。

但完颜并没有导师的电话，也没有提前联系。

进了北大校园，她逢人就问对方认不认识XX老师，知不知道心理学院在哪里。

在完颜慧徳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北大找人的时候，余秀华开始寻找学校里的指示路牌。

到了心理学院但找不到老师，余秀华建议完颜开一场直播寻人。

这个办法最终帮完颜找到了其中一位老师的电话，但还是被对方婉拒了见面的邀请。

两人在北大奔波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面对完颜的失落，余秀华直接挑明：“你自证不了什么”。

长期以来，网友质疑的不仅是完颜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还有她毕业于北大的履历。

余秀华在完颜面前如此直接地挑明这一点，甚至在后期采访中强势输出，称她的自证有点荒谬。

有什么说什么，让敢爱敢恨的余秀华更坐实了极致理想主义者的身份。

而完颜慧徳在这种衬托下，显得更加保守和教条。

完颜在社区做心理疏导时，劝大家“珍惜身边的伴侣，因为家家锅底都是黑的”。

旁听的余秀华对完颜的理论一点儿都不买账。

相反，她更期待和自驾逃亡主妇苏敏的会面。

苏敏在阿那亚海边为无法离婚崩溃痛哭的时候，一旁的余秀华同样激动地安慰她：

“苏敏老师，没有离不了的婚”；

“就像我当时和前夫离婚那样，老子死了，都不跟他埋在一起”。

当天晚上，完颜唱歌的时候，余秀华一点儿面子不给。

直接离席。

无论什么情况下，余秀华似乎都可以坚守自己的立场，表达自己的观点。

她总是既勇敢又强大的样子。

但这样直接的余秀华，只会衬托得完颜慧徳更加无措。面对余秀华的直白，完颜在表达上毫无招架之力。

她们一个代表着理想主义，始终在直白表达，在勇敢冲破；

一个代表着现实主义，始终在循规蹈矩，在坚守忍耐。

因为余秀华的表达和洞察太过一针见血，节目前两期二人的相处过程中总有种违和的霸凌感。

以至于能在互联网广为流传的，其实都是余秀华的台词和完颜的表情。

当然，余秀华也不总是“毒舌”的。

几杯酒下肚后，余秀华也曾开导完颜慧徳，劝她别把玩笑当成攻击。

为了开导完颜，余秀华甚至自揭伤疤，讲起了小时候妈妈说自己“一跛一跛”带来的心理创伤。

她还跟完颜“告白”，说想跟她谈恋爱，晚上要去敲她的房门。

完颜惊讶不已，用没听懂防守防守再防守，最终只能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上车，余秀华又开始“调戏”完颜慧徳。

从完颜嘴里得到了“我喜欢你”的答案后，满意地笑了。

后期两人甚至有种浓情蜜意的氛围，把旅游节目拍出恋综感。

保守的完颜一步步打开了自己，拍照之前反复询问余秀华自己的裙子是否漂亮。

余秀华不耐烦：“我又不是你老公”。

完颜接招：“哎呀，你就是我老公”。

人生就像调色盘

兑满了不同比例的完颜慧徳和余秀华

完颜慧徳能在互联网走红，靠的是一个略显荒唐的人设。

在网友看来，心理咨询师、北大毕业、完颜的姓......她的每一个标签都充满了疑点。

但事实上，平台认证了她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自考北大心理学专业也有学位证书。

而完颜这个姓氏，也并非在玩梗。

她出生在甘肃平凉泾川完颜村，整个村子都是依黄土而建。

年少时故乡很穷，母亲和继父想把她嫁出去。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一个眼睛看不见，一个腿有问题。

继父并不在意这些缺陷，因为对方有钱。

“你（嫁）去，有良心你给你妈一点钱，没良心你过你的好日子”。

不想就此嫁人的完颜慧徳，二十刚出头就选择逃离老家。

出逃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

争一口气给你们看。

为了争气，她自学按摩、财会，后来又自考了北大心理学。

她总在采访中强调自己在单位拿过的奖，受过的表彰。

她追求尊重，信仰世俗的成功并不断为此努力。但考证和奖章并没有为完颜获得更多关注。

相反，她总因不标准的普通话和明显落后于时代的价值观被网友嘲笑。

并以自己最不想要的方式成为网红。

她有多介意网友玩梗呢？出名后，她把自己的简介第一句话改成了：

“传承汉语言文字，抵制谐音字及通假字”。

她还曾愤怒地拉黑了数千在直播间发谐音梗的网友。

成为一个玩笑，对信奉规则的完颜慧徳来说无疑是种羞辱。

或许正因如此，完颜慧徳才会在余秀华好奇她的婚姻状况时拒绝回答。

在跟董宇辉聊天时，她说自己现在最大的烦恼已经不是原生家庭，而是“那些黑粉”。

“一会儿把你的头搞到一个猫身上，一会儿把你的头按到别人身上。”

不止一家媒体总结过她的困境：

她没有刻意搞笑，但在网友的解构中诞生了无数网友争相模仿的互联网热梗，这种全民参与的“造梗狂欢”将她推向了流量巅峰。

事实上，完颜和余秀华都出身农村，开局是那么相似。

甚至她远比余秀华幸运，在形同“买卖”的婚姻出现时及时抽身。

但在痛苦婚姻生活中挣扎几十年的余秀华，因为天赋和才华被看见、被尊重、被讨论。

在互联网的语境下，她似乎始终都在肆意地做自己。

余秀华获得的尊重或许正是完颜想要的。

可她们还是成为了几乎完全不同的人。

走进完颜奋斗一生租来的独立空间时，余秀华下意识地感慨：

这房子好小啊。

两人发生过冲突后，余秀华对着镜头直言看不懂完颜为什么要自证。

而完颜却坐在酒店的床沿上，打开了手机。她跟导播说想开会儿直播，因为这样可以疏解自己的情绪。

节目里的完颜和余秀华相比，似乎是个弱者。

在生活里，她也害怕冲突，害怕被看见。

她最大的心愿是不用戴口罩出门，不再担心别人看到自己，粉丝不会吓到逃跑。

她总是一本正经。

身患癌症的另一位节目嘉宾邓静问大家：“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人生最后一天你想干什么？”

完颜的回答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以外......”

邓静打断了她：“都最后一天了还工作啥呀”。

参加节目的四人笑作一团，此时一路上都在开完颜玩笑的余秀华看着这个“装在套子里的女人”，揽过对方的身体：

“来，抱一下，加油”。

那一刻，也许余秀华读懂了她没说出的后半句话。

其实无论完颜是否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她都已经足够幸运。

因为流量选中了她。

余秀华和完颜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人，在这档综艺里贡献过很多名场面，也引发了很多争议。

有人觉得余秀华情商低，出口伤人；有人觉得完颜教条无趣，不说真话。

但无论大众怎样评价她们，她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奋力挣扎，很努力地生活着。

至于我们大多数人，既没有办法纯粹活成余秀华，也没有办法幸运地被流量选中成为下一个完颜慧徳。

只能当她们发生激烈冲突时，在微妙又拧巴的无法站队中徘徊。

借机观察自己的身体里，到底住着更多余秀华，还是完颜慧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