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最近,特朗普又遭遇一件麻烦事。
当地时间2月23日,美国法官阿瑟·恩戈伦正式裁定特朗普因民事欺诈案,被处4.54亿美元罚款。特朗普发起上诉,并请求在上诉期间暂停支付罚金。2月28日,纽约上诉法庭驳回了特朗普的请求。这场天价罚金的拉扯战,暂告一段落。
将特朗普送上法庭的是纽约州总检察长利蒂希娅·詹姆斯(Letitia James),中文名詹乐霞。她针对特朗普涉嫌金融欺诈的调查,从2019年初就已开始。2020年8月,詹乐霞正式对特朗普涉嫌金融欺诈提起诉讼。在此之前,特朗普已经因为有关风波,遭受了公司被吊销营业执照并解散、多次罚款等处罚。
詹乐霞是第一位当选纽约州总检察长的女性,也是首位在纽约州办公室任职的黑人女性。经常以热情微笑出现在镜头面前的她,曾指控纽约州前州长科莫涉嫌性骚扰,最终导致科莫辞职;与特朗普展开了漫长的诉讼斗争,并长期关注弱势与边缘群体的处境。
她背后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蛰伏多年,她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给特朗普一记重锤?她能否成为2024美国大选的X因素?《凤凰大参考》“2024影响世界的女性人物故事系列”第一篇带您了解纽约州总检察长利蒂希娅·詹姆斯。
文丨《凤凰大参考》特约作者 施小语
编辑丨宋东泽 白金娜 李竺璞 贺涵
梦想当歌手或演员,也想与民权运动者为伍
“看起来有45岁,其实63岁。身高6英尺(约1.82米),闪耀着平静的自信……她不喜欢向媒体讲述自己,但她一旦开始说话,便带着惊人的坦率和尖锐的幽默。”《纽约客》旗下杂志Intelligencer 2022年的一篇文章这样描述詹乐霞。
去年6月登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一档访谈节目时,她带着爽朗大方的笑声向观众分享,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歌手或演员,但她的父母不同意,理由是希望她从事“更加专业的工作”。
詹乐霞于1958年10月18日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家中有8个孩子。尽管生活拮据,但父母坚持公平的原则,将仅有的一点财产平均分配给8个孩子。
她的父亲只读到小学五年级,母亲读到小学六年级,但两人十分重视孩子们的教育。詹乐霞在就任纽约州总检察长的演讲中说,她出生在纽约郊区,但为了让兄弟姐妹们有更好的机会,父母把他们带到纽约市中心接受教育。詹乐霞后来称,她的父母可能是自己“一生中见过最聪明的人”。
高中毕业后,詹乐霞进入纽约城市大学莱曼学院,主修社会工作专业。之后,她在霍华德大学法学院获得法学博士学位。霍华德大学是美国著名的黑人大学,其法学院是美国第一所为非裔美国人提供法学教育的学院。
▎詹乐霞(左)和她的支持者。
1999年,詹乐霞被任命为布鲁克林地区办事处的第一任助理总检察长,迈出进入纽约司法体系的第一步。
2001年11月,詹乐霞第一次参与区议会竞选,在工薪家庭党(Working Families Party)中被推选上台,但最终以微弱的劣势败给民主党候选人詹姆斯·戴维斯。然而,2003年选举前夕,戴维斯遭遇暗杀。尽管民主党推选戴维斯的哥哥代他参选,詹乐霞仍以巨大优势胜选,也创造了历史——成为纽约州首位进入政府工作的工薪家庭党成员。(编者注:在美国,区议会是国家政府在一个区的立法机关。工薪家庭党是美国一个由多种族工人阶级组成的政党。)
仅两年后,詹乐霞转而代表民主党参加区议会竞选,最终以得票率88.11%的巨大领先优势获胜。2009年,她再次代表民主党在区议会竞选中获胜。
创造历史后,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我的家族中有很多非常坚强、坚韧的女性。我们坚持自己的原则,坚信我们的信念,也就是基本的公平,这是我存在的理由。”詹乐霞2017年接受著名时尚杂志ELLE采访时说。
这份对公平的执念和有关民权运动的童年记忆,后来驱使詹乐霞长期关注弱势与边缘群体,也使她成为美国史上代表租赁者、老年人和残疾人提起诉讼最多的人。
布鲁克林民主党主席赫尔梅林回忆,她曾相继失去年幼的孩子和母亲,自觉人生无望时,詹乐霞向她伸出了援手,在电话那头和她一起祷告。
詹乐霞还为受官员性骚扰的女性提供帮助。 不过,被问及自己是否遭遇过性骚扰时,詹乐霞说:“不,我个人没有受到过性骚扰。我是一个有气势(imposing)的女人,非常固执己见,没有人接近或骚扰过我。”
▎ 2023年6月25日,詹乐霞参加纽约市骄傲游行。
2018年,詹乐霞又一次创造历史,当选纽约州第67任总检察长,由此成为第一位通过选举成为纽约州总检察长的女性,以及首位在纽约州办公室任职的黑人女性。(编者注:芭芭拉·安德伍德于2018年成为首位担任纽约州总检察长的女性,但她是被时任司法部长任命的,并非通过选举上台。)
▎ 年轻时的詹乐霞。
詹乐霞当选纽约州总检察长离不开时任州长科莫的支持,两人当时还是盟友。但上任后,詹乐霞很快发起了针对科莫性骚扰的调查。 2021年8月3日,在经过近5个月的独立调查,包括对科莫11个小时的讯问后,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宣布,科莫任职期间对至少11名女性有性骚扰行为。此后,纽约州多个地区的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对科莫发起了数项刑事调查,最终使科莫被迫辞职。
▎ 2019年,詹乐霞和安德鲁·科莫在安大略湖钓鱼。
2021年10月,三年前的预言成为现实——詹乐霞正式宣布将竞选纽约州州长。 “我的职业生涯一直遵循一个简单的原则——代表弱势群体勇敢地面对强者。” 在宣布参选前夕发布于推特的一段视频中,詹乐霞如是说。
▎ 詹乐霞在2022年时,成为纽约州民主党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图为詹乐霞(右二)参加纽约民主党大会。
2022年5月,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判决的草案引发争议。对此,詹乐霞和两名州参议员提出,建立一个名为“生育自由与公平计划”(The Reproductive Freedom and Equity Program)的项目,向纽约州提供堕胎服务的医疗机构拨款,为低收入群体提供堕胎服务,并向到纽约州寻求堕胎服务的群体提供经济支持。
▎ 2019年4月15日,詹乐霞在霍华德大学谈论妇女生育权利等一系列话题。
“当女性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权力,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时,整个社会将重新回到曾经的黑暗年代。无论联邦最高法院裁决如何,纽约州将始终努力保护女性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詹乐霞说。
与特朗普的漫长斗争
詹乐霞另一场漫长的斗争至今已有5年,挑战的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早在2018年竞选纽约州总检察长时,她就承诺将追踪特朗普家族的财务状况。不过,当时人们只当作争取更多支持的说辞。
2019年2月,特朗普当时的“御用律师”迈克尔·科恩 (Michael Cohen)向国会表示,特朗普有操纵房产的习惯,会夸大房产价值,从而获得更有优惠的贷款和保险条件。 詹乐霞由此对特朗普家族展开调查。
2019年12月,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传唤特朗普集团提供有关记录,但后者始终没有回应。2020年8月,詹乐霞要求法院强制特朗普集团提供被隐瞒的信息,但发给特朗普儿子埃里克·特朗普的传票被拒收。
2021年12月,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向特朗普本人发出传票,要求他2022年1月7日出庭自证。特朗普坚称自己无罪,并反击称詹乐霞是一个“叛徒、失控的检察官”,将她的行为描述为“政治迫害”。特朗普的法律团队也向最高法院起诉詹乐霞,但诉讼最终被驳回。
在一次政治集会上,恼羞成怒的特朗普播放了攻击詹乐霞的视频,视频中詹乐霞的脸上写着“精神错乱的自由主义者”。
詹乐霞则在后来表示,2022年纽约州州长竞选前夕 ,为了“更好地完成调查工作”,她暂停了纽约州州长竞选活动。 她说,不追查特朗普的“罪行”是失职的。有人认为她的行为并没有代表纽约居民,只是为了满足个人野心,詹乐霞予以否认:“我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我的工作。”
2022年9月,詹乐霞正式提起民事诉讼,指控特朗普等人在2011年至2021年间向银行和保险公司提交的年度财务报表夸大资产,超出实际数额19亿至36亿美元,非法所得达数亿美元。
经过近一年半的调查,当地时间2月16日,美国法官恩戈伦对特朗普涉嫌民事欺诈案作出裁决,对特朗普处以超3.55亿美元的罚款。调查结果显示,特朗普将其净资产夸大了数十亿美元,构成了严重欺诈行为。
特朗普被永久禁止进入房地产行业,其两个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埃里克·特朗普也被执行五年的行业禁令。
▎ 2023年11月6日,特朗普攻击纽约州总检察长詹乐霞是“政治黑客”,嘲笑这是“一次非常不公正的审判”。詹乐霞在法庭外表示:“最终,唯一重要的是事实和数字。我的朋友们,数字不会说谎。”
判决结果一出,特朗普立即否认存在违法行为,扬言将提出上诉,因为此案“并不存在真正的受害者”。对此,詹乐霞表示,她对判决的说服力“充满信心”,并强调金融欺诈并非“没有受害人的犯罪”。“如此大规模的欺诈行为并非一个简单的错误或轻微的疏忽,特朗普严重夸大其资产,欺诈的程度令人震惊。”詹乐霞说。
▎ 当地时间2月17日,特朗普在费城大力推销首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球鞋品牌——特朗普牌球鞋。
当地时间2月23日,恩戈伦正式裁定,特朗普因民事欺诈案被处以4.54亿美元罚款,在原有3.55亿美元罚款的基础上,再加上将近1亿美元的利息。
她会是2024美国大选X因素吗?
当地时间2月27日,特朗普在密歇根州共和党初选中轻松战胜黑利。这已是他的连续第五场初选胜利。 截至当地时间28日凌晨1点,特朗普赢得了68%的共和党选票,而被视为特朗普最有力党内竞争者的黑利只得到27%的选票。
国外一些媒体认为,2024年美国大选已提前锁定特朗普和拜登的终极对决。 然而,代表民主党的詹乐霞如今动作频频,颇受公众关注,也给2024年美国大选结果增添了些许未知因素。
2月20日,她公开表示,如果特朗普无法找到现金来支付3.55亿美元的天价赔偿金,她已准备好没收其资产,包括特朗普大厦。
▎ 詹乐霞一直在通过X上的帖子追踪川普的欠款。
詹乐霞还在X平台上发布多条与特朗普针锋相对的信息。2月17日,特朗普被判处巨额罚款的第二天,她在X上庆祝胜诉,指责特朗普“多年来从事令人难以置信的金融欺诈行为,以谋取私利”。这条信息被詹乐霞放在置顶位置,获得了8.7万个点赞。
▎ 詹乐霞的置顶帖文。
2月19日,她再次针对此事写道:“特朗普或许写了《交易的艺术》(Art of the Deal)一书,但实际上,他让偷窃的艺术(art of the steal)变得更加完美。”
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的一篇文章分析认为,詹乐霞以严厉的措辞攻击特朗普是“骗子”“非法总统”,不利于特朗普树立公平公正的形象。 特朗普认为他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并且侥幸逃脱惩罚,而他的敌人则希望能打败他。
虽然在狱中仍可竞选美国总统,但去年8月的一项民调显示,68%的人认为犯有重罪的人不应该有资格担任总统。 路透社与益普索的一项民调发现,45%的共和党人表示,如果陪审团判定他犯有重罪,就不会投票给特朗普。
“2024年大选极可能是一次近年来最难预测结果的选举”,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去年12月公开发文写道。“作为在任总统,拜登显然具备一定的在任者优势。如今各种民调表现出的对拜登执政不满,只能理解为是美国选民总体上还没有进入选举状态,还没有意识到这场选举必须在拜登与特朗普之间再次选择一次。”
[1]https://www.reuters.com/world/us/y es-trump-can-win-2024-election-here-are-four-reasons-why-2023-12-12/
[2]https://time.com/6111095/letitia-james-new-york-governor-race-profile/
[3]https://nymag.com/intelligencer/article/letitia-james-donald-trump-andrew-cuomo.html
[4]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3/oct/02/letitia-james-new-york-attorney-general-trump-real-estate-trial
[5]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3/oct/02/letitia-james-new-york-attorney-general-trump-real-estate-trial
[6]https://thedig.howard.edu/all-stories/new-yorks-first-woman-attorney-general-letitia-james-discusses-voter-suppression-and-womens-rights
[7]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5776058[8]https://www.politico.com/news/magazine/2023/11/09/trump-legal-troubles-2024-campaign-column-00126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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