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团圆,边叙家常边干啥?掼蛋吧!拜年走亲戚,吃完饭干啥?掼蛋吧!久未重逢的好友,春节聚会干啥?掼蛋吧!
这个春节,要说什么游戏最火,掼蛋必有一席之地。这项源于江苏、流行于苏皖的纸牌打法,近来大范围出圈,成为风靡大江南北的国民游戏,在一些地方甚至成为充满年味的民俗。对此,我们不禁要问,掼蛋凭啥那么火?
掼蛋 图源:视觉中国
一
啥是掼蛋?掼,是江浙沪皖方言中的常用动词。安徽人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写到邻居向范进报喜,“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一个“掼”字,把风风火火的气势写得极为传神。
在纸牌游戏中也是如此,由于掼蛋规则为四人使用两副牌,组合炸弹不分花色,且融合了麻将中的“百搭”万能牌,所以一局之中可称“炮火连天”。
掼蛋,即为扔炸弹。试想一下,在牌桌上,当玩家将手举过头顶,用夸张的动作将“炸弹”甩向桌面时,那种掷地有声的力道和神态,就如同扔真的炸弹一样。
另外,还有谐音梗的起源之说。相传上世纪70年代,掼蛋这种玩法刚面世时原为“关栏”,即把对手的牌给关到栏里。因方言发音原因,流传中成了掼蛋。
作为一种纸牌游戏,掼蛋可谓是集江湖纸牌玩法之大成。据淮安地方志办公室《漫谈淮安掼蛋文化》记载,掼蛋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南闸公社(现淮安漕运镇)。顾名思义,这里毗邻京杭大运河,自唐代起便是商贸中转之地,千年前的船工号子至今仍以南闸民歌的形式流传。
南船北马,各路“打工人”带来了各类纸牌玩法。劳累一天之后,一张牌桌,足以消解疲乏、联络感情。为统一规则,获取彼此间的最大公约数,掼蛋便诞生了。这种打法借鉴了“争上游”“十点半”“跑得快”“五百分”“斗地主”“麻雀牌”等,玩法上更刺激,更考验玩家的策略、打法和应变能力。
相传掼蛋刚被发明时,还曾被人吐槽:“喜欢找麻烦,摸牌一大把,整牌要空子,一牌打半天。”其实,这正是掼蛋的乐趣所在,让人动手动脑、身心愉悦。很多持有异见者待得上手,也不禁赞叹。
一些漕运镇的老人还对1985年一场掼蛋比赛记忆深刻,从早上8点打到晚上6点,31支代表队、55个参赛组合上演全镇“总动员”,赛场所在的校园被围得水泄不通。
草根游戏深深带着一方水土的印记,掼蛋的魅力正在于此。
掼蛋牌局 图源:“潮新闻”微信公众号
二
据不完全统计,当前,全国掼蛋爱好者已达1.4亿人。中国的纸牌游戏种类数不胜数,但为何唯独掼蛋能爆火出圈?笔者认为,至少有三大原因。
国民游戏“上分”。能成为全民性娱乐,掼蛋必不可少的一个特性就是好玩。淮安当地的掼蛋歌中提到:“只顾自己误时机,一张不慎全局累。”一场掼蛋里,规则是两两组局,那么团队协作必不可少。现场,“打心理战”便成为了看家本领;“田忌赛马”“弃车保帅”等烧脑战术也变化多端,令人欲罢不能。
因此,有玩家评论:“掼蛋里头是有中国传统军事思想的,牌型百变多样,打久了也不会腻。”平日里往来无多的邻里朋友,通过打掼蛋拉进了彼此的距离;有社交需求的人,通过掼蛋打通了圈层融合的渠道,方便了沟通……这款“社交神器”,让人在放松身心的同时,营造了和谐有趣的氛围。
官方认证“上牌”。草根出身的掼蛋凭借自身的娱乐性、益智性和竞技性一路升级,甚至走上了国家竞技体育赛场,一跃成为了“中国式牌局”的顶流。
被淮安市政府列入第五批市级非遗;被国家体育总局列入全国趣味棋牌类正式竞赛项目;被列为第五届全国智力运动会表演项目;进入总台春晚小品……一系列的“官方认证”都进一步让掼蛋声名大噪。
网络流量助推。掼蛋出圈离不开淮安当地爱好者打造的“掼蛋网”,网络平台的诞生快速推动了这项游戏的传播。很快,掼蛋便开始走出淮安,在江苏、安徽等省内外流传起来。
2023年被一些人称作“掼蛋元年”,与掼蛋相关的话题频上热搜。在网上,掼蛋摆脱纸牌主要受众为中老年人的刻板印象,受到大量年轻人的欢迎,让掼蛋这把火燃得越来越旺。
全国掼牌(掼蛋)公开赛 图源:“上海体育”微信公众号
三
网上有个段子说,从韩信的淮安出发,顺京杭大运河而下,到杜牧的扬州,再溯长江而上,到辛弃疾的南京,进而到李鸿章的合肥——这条缱绻而磅礴的路线,行驶着一艘满载珍宝的大船,便是掼蛋。
经过半个多世纪,掼蛋也在群众智慧中成长,让很多爱好者着迷。有人还因掼蛋玩出了人生思考,总结出了不少道道。
比如打牌过程中的“进贡”被玩家认为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而“抗贡”启示了“风水轮流转,处事需均衡”的人生哲理;“六必治”,指的是对手只有六张牌时的处境,这一局面也被人引申到在人生的关键时刻需当机立断。
自带流量,自带粉丝,掼蛋也从草根的牌桌上长出了无限可能。比如赛事经济,这张“体育牌”潜力满满,在湖北襄阳,一场千人掼蛋全国邀请赛热闹不输马拉松、自行车等传统赛事;比如文体融合,掼蛋已成为淮安漕运镇的一张名片,成为颇具特色的非遗体验项目,吸引了大量爱好者前来打卡;比如文化出海,有专家建议推动掼蛋入围国际智力运动项目,填补牌类项目中国文化空白,与围棋、象棋组成“两棋一牌”文化传播矩阵……
不过,掼蛋虽好,也要防沉迷。凡事过犹不及,适当的娱乐能够益智,有利于社交,但如果沉迷于掼蛋,只会适得其反。
值得警惕的是,掼蛋不能成为拉关系的一种桥梁。如今在互联网语境下,掼蛋的功能被进一步放大,仿佛社交必须得会掼蛋。在一些报道中,有的机构为了拉近关系,给客户送“掼蛋礼盒”,甚至不惜投入时间精力去研究掼蛋教材与技巧。如果表面上打的是掼蛋,实质上却是人情世故的表演,这不仅无法让掼蛋带来简单而纯粹的乐趣,还有可能让掼蛋成为潜规则的温床。
掼蛋的出圈,正是“草根游戏也精彩”的一种写照,所谓“高手在民间”,掼蛋的魅力,便是那简单易上手的酣畅、那热腾腾的生活烟火气。我们期待在热腾腾的烟火气中,更多草根智慧能被看见。这个春节,你掼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