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夏3》完结,最大的惊喜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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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夏3》完结,最大的惊喜是她们

冯海宁于《乐队的夏天3》总决赛

冯海宁于《乐队的夏天3》总决赛

这个深秋,阔别三年的《乐队的夏天》第三季(以下简称《乐夏3》)完结了。HOT5囊括了老牌乐队和年轻乐队,音乐风格也迥然不同。

观看《乐夏3》的途中,我们被两位女主唱吸引,她们是来自电子乐队Nova Heart的冯海宁,和新乐队八仙饭店的王帆。

冯海宁无疑是本季节目中最亮眼的音乐人之一,不仅因为Nova Heart最终获得了亚军,还因为冯海宁“all-in”式的表演风格,每一次演出都用尽全部的力量和热情,节目前期,她甚至因此摔伤了腿。如马东在决赛上的评价,“别人玩音乐,她玩命”。

而在本季众多的乐队中,八仙饭店像一个新生儿,乐队组成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三年左右,但曲风独特,表演极具视觉冲击力,在老乐队中毫不逊色。冯海宁觉得他们的每一场表演都像一场音乐电影,也一次次被主唱王帆的声音感染。

《乐夏3》完结后,我们赶在冯海宁和王帆繁忙的演出行程开始前,与她们进行了一次对话,聊聊节目幕后也聊聊创作生活。

共同沉寂了三年后,音乐终于给了我们重聚的理由,而只要人们还能、还愿意相聚,就说明我们仍然可以对抗分裂、冲突和虚无。就像冯海宁在决赛上所说,“希望是最大的武器”。有热爱,便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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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乐夏》是一次大型团建

看理想:二位可以先分享一下对彼此的初印象吗?

冯海宁:其实没那么多印象,因为我见她好多次了,前段时间老喝酒。

王帆:经常碰见。

冯海宁:我还躲了几局,不是躲她。我每天早上七点半得起床,孩子在上学,所以不能通宵,没宵了。

说回节目,这次《乐夏3》有点像校友会,不太像所谓的综艺。对王帆的第一印象是她好高,现在的印象是个子依然很高。

我好多年没回国了,对这次来的大部分新乐队一无所知,我只知道那些老人,比如二手玫瑰。我们年轻的时候,喜欢谁就想去做他的东西,然后慢慢再形成自己的语言。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语言了,好像我们追求了很多年才有自己的语言,他们马上就有了,讨厌死哈哈。

表演中的王帆

表演中的王帆

王帆:其实我对海宁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多年前,停留在宠物同谋(冯海宁以前的乐队)那个时候。

冯海宁:就是乱叫。

王帆:没有。那个时候我开始听好多国内的独立摇滚乐队,第一次听到像宠物同谋、后海大鲨鱼、大棒那一批有女生参与的乐队。听到宠物同谋的时候,我觉得太好听了,去看他们的现场就觉得很疯,但那时并不觉得那个疯是不正常的,因为那个年代所有的乐队都疯。基本上了台,就没怎么在台上待过,就一直在下边,一直被人举着,一边唱一边弹,一边跳水的那种状态。

冯海宁:后来大家都老了,跳不动了。

表演中的冯海宁

表演中的冯海宁

看理想:所以作为一支老乐队和新乐队,参加《乐夏3》的体验是怎样的?

冯海宁:节目组让新的乐队站在热的地方久一点。第一天录真人秀的时候特别热,后来我发现年龄越大越排后,可能觉得年轻人扛得住。采访的时候,我还说觉得这次年轻人不够活泼,原来因为他们都快热昏迷了,听说还有一个中暑的。

其实没什么,大家都挺正常的,可能老乐队会早一点睡觉,小一点的队录完了还去喝酒。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事,就是被淘汰的乐队反而很欢乐,说我们下班了,然后上班的人还要做后采。

王帆:对,淘汰的就是失败者俱乐部,可以先喝起来了。

冯海宁:我觉得不是失败,是下班早一点。

看理想:所以你们的体验还是从社交层面出发的。本来是想问一下竞赛的部分,但这也挺好,证明你们好像压力不太大。

冯海宁:其实第一场大家还有点意识是一个比赛,因为队也多,还没什么社交关系。后来到第二轮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间少了很多人,到第三轮的话,已经忘记比赛了。大部分乐队给我的感觉不是和其他队比,是跟自己比。一般一个乐队郁闷了,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演出不够好,不是因为他们输了。

02.

“摇滚起来”

看理想:如果说本季《乐夏》要选一个名场面,大概是冯海宁调侃彭磊的那句“当明星不容易,很难摇滚起来了”。

冯海宁:我和彭磊认识很多年了,比较熟。说实话,我觉得他挺喜欢被“损”的。他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你在电视看到的可能只有他生活的5%。

看理想:你在这么长的职业生涯里,有担心过自己“摇滚不起来”吗?

冯海宁:我们现在都摇滚不起来了。

看理想:这么悲观吗?

冯海宁:其实不止摇滚乐,我们把摇滚乐放在独立音乐的范畴里,独立音乐就是我们在追求比现实更多一点的东西,我们喜欢走在悬崖往外看。但是你越接近大众的注意,你的空间就越小,你能表达的事和在舞台上的行为都是有限制的。

我也不是在讽刺他(彭磊),我是在讽刺名气这事儿。这个社会可能还是需要一些人愿意走到边儿上。我们的存在,在这个阶段可能会受限制,但是大家能回头看。彭磊也一样,你能回头看他的作品。艺术的寿命比我们的寿命长,个人的限制一定会有的,但是我们的作品会有自己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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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理想:在一个整体受限的空间里,你认为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冯海宁:有很多,每一天都在做事,比如我刚刚订了一个冰箱(笑)。我能做什么呀?我不知道,很多事能不能做,做完了以后我就会知道。但是在成长的每一天里,我发现我能做的事比昨天能做的事更多。并不是我有没有这个工具,有没有这个想法,在某一方面我也能突破限制,用另一些方式去表达。

我回国后,发现特别有意思的点,是大家都听得懂太多了,大家对复杂的理解度挺高的。在外国大家都很直,我们可能跟他们不一样,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超能力。因为在这个环境长大的话,你就得有一些超能力。

回到这个环境,发现有那么多有超能力的人,会觉得这也挺好玩,只不过我们可能得用不同的工具去做不同的事。我们能上《乐夏3》的舞台,本身就挺神奇。这个节目是完全原创,而且只能在这个环境存在,它的影响力这么大,我觉得也挺离谱,挺好的。

我原来认识的很多流行音乐的思维,关于名气、关于形象、关于说话的方式等等,这个节目跟那些完全没关系,竟然还做火了。你只是把新鲜的东西放在大众面前,一定会有一个人把所有朋友都扒过来看,不管是骂还是表扬,最起码他们注意到了。

有些时候,我感觉在别的社会里,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新奇了,他们的新奇可能停留在六十到九十年代,现在在怀旧。

看理想:王帆呢?现阶段的创作里,你们会面临一些有形或无形的限制吗?是如何应对的?

王帆:我觉得限制完全取决于自己,心里有限制,它就是有限制,不去自我阉割,那就没有限制,但如果太把这个事当回事了,会处处都是限制。

上大学的时候,我开始尝试玩乐队,是单纯的学生乐队,跟几个隔壁学校的好朋友组在一起,也会有演出。那个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限制,我喜欢什么就玩什么。后边有几年的时间,我出去上学,回来又开始工作,基本上离这个圈子很远了。

大概是2020年,我认识了闫明琛(八仙饭店的现制作人、贝斯手),才决定再把这个事重新拎起来。当时做专辑的想法非常单纯,就是我们要做一张专辑出来,根本没有去想别的事情。但那时候北京能关门的livehouse基本全关门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演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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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个小乐队,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去大的舞台演出,也根本没有考虑这个乐队能发展成什么样,我们就想着自己手头有东西,做就完了。从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在涉及到创作的层面,我们都没有太多地考虑到这个歌是不是有特定的受众,是不是符合现在的主流审美。

唯一我们稍微有一点点考虑的,是比赛。因为节目比赛的模式是没办法改变的,我们有时候也会想要不要用一些策略,怎么在短时间内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拿到这一票,但是我们在这方面做的也不是很好,第一首歌演完之后就被淘汰了。

我不知道看完第一轮所有乐队的表演后,你们有没有讨论过哪一种风格适合这个舞台,能拿到票?

冯海宁:我们一直都是在逃避。

王帆:我们大概盘了盘这个事儿,发现确实电子乐震撼力会强一点,朋克也不错,但是我们好像讨论的结果就是……

冯海宁:算了。

王帆:最终回想所有的赛段,大家平时是什么样的,大概也就还是那个样子,最多也就是说为了这个舞台,升个屏或者改变编曲,但核心是没有变的。至于现在,我们已经脱离这个舞台了,就更没有必要给自己设置限制了。在未来的演出中没有人给你投票,没有评委,没有标准,你就是你唯一的标准。

03.

所有人都值得被看一眼

看理想:一个客观的规律是,乐队参加综艺当时会感受到较大的关注度,随着节目的完结关注度又逐渐褪去一部分。你们的心态会有影响吗?你们会如何调节处于波动中的乐队的状态?

冯海宁:关注度不是我们所有人的第一目的,要不然不会去选择做独立音乐。得到一定关注度,可能你原来适应的比较自由的方式会受限制,失去关注度,可能这些东西也会回来。

名气并不是一个大礼,它并不是绝对好的东西,它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如果太在意别人的关注度,可能你做作品的方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做东西不纯粹了的话,你是在催自己的死亡。要把这些部分放下来,因为我们不只是在别人的眼里存在。更多人在看我们,但其实我们都没变,我们只不过是多交了几个朋友或者多加了点生活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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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跟孟庭苇合作,她是一位超级好的姐姐,她一直在非常努力地传达一些生活经验。她说自己之前发了一张专辑,没有人注意到,到第三张专辑才一下变得特别火。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变,只是在成长,岁月只是在她身上补了更多的经验。

关注度就像这样,好多人认为有人来看你的时候,你突然一下就变了,其实你没变。还有一种情况是,当有那么多光照在一些人身上的时候,他们反而变得不自信了,这可能就是名气不好的一个点,我们不自信的表现通常不是不自信,而是变得有点讨厌

王帆:对,我能理解这句话。

冯海宁:但是他这个人的核心是没变的。最后我们可能会发现,有没有关注度对这个人长线的发展没有太大影响,他做音乐,是因为他爱这个东西,哪怕没有人看,他依然还是爱它的。节目第三年了,这一季跟上两季不一样,第一季把本来完全不在大众面前存在的人群带到了大家面前,第二季大家意识到摇滚其实形式很丰富。第三季可能就发现,这帮人也有一些其它方面的追求,不同的人能在一起合作,还能一起去组局。

看理想:我刚想说第三季还有源源不断的乐队,这是很棒的一件事。

冯海宁:第三季大家目的也改变了,到最后已经不是比赛了,这是一种文化的传达。不管是不是被淘汰了,所有人都值得被看一眼,因为太多形式,太多语言了。我希望有第四季。

04.

眼神里流淌着活水

看理想:疫情的三年,Nova Heart和八仙饭店分别在做什么?疫情三年对于你们的乐队是怎样的时期?

冯海宁:那段时间我在德国,石璐(当时担任Nova Heart的鼓手)在北京,她突然有一天慌张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生活上有些情况。因为我们当时在找她做一个挺费时间的事儿,她说可能现在忙不过来,我说你是不是要退队?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不知道,她说可能我得退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德国,已经一年没回来了。

看理想:所以是在解决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吗?

冯海宁:我突然一下子感觉我们不在一个星球上了,因为我跟孩子在一个房子里,我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他。忘记之前听到哪个脱口秀演员说,养孩子有三个任务,刚开始生他们的时候觉得很简单,拉屎撒尿、吃饭和睡觉。但生出来以后发现,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你基本上完全没有时间睡觉,因为解决这三个问题是很难的。

那个时候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做乐队的人了。我们住在柏林一个原来很地下但后来全是富婆的区,经常会看到一些特别奇怪的人,有的人浑身都是纹身,有的人推着两万块的婴儿车。我在那里既不够摇滚,也不够白领,还没有一个两万块的婴儿车。我每天带着孩子出门,都像是一个人群里的“外来失踪人口”。

本身德国人也不是交一大群朋友的类型,他们可能有一两段特别深的关系,一辈子跟这几个人做朋友。我又是不太容易交朋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段时间比较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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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理想:确实。八仙饭店刚好是在那三年开始发展吗?

王帆:我们在写歌的那段时间,觉得看到点希望了,就闷头半年做了一张专辑,我们慢慢接了一些小的演出,结果演着演着,忽然间又开始了,相当于我们这三年的后两年,一直经历反反复复的解和封,大家觉得好不容易能演出了,结果明天告诉你演出取消了。

而且当时我们不是全职做乐队,都是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反正还挺难的。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觉得太痛苦了。幸好现在还是算熬过来了,也有一个《乐夏》的机会。所以我们其实现在在加速赶各种事情,去年对我们来说是完全消失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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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理想:Nova Heart是海宁的第三支乐队了,八仙饭店是王帆的第一支正式乐队,在不同的时代踏入摇滚行业,环境的变化对你们的创作影响大吗?

冯海宁:可能是对我们的创意有影响,有时候游戏得玩深一点了。虽然大环境有改变,但是我看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有想表达的话,他自己想讲出来的故事比原来更多。

原来有时候你能看到他眼神里的钱,也能看到一些叛逆和发呆,但是现在我看到每一个人的眼神就跟活水一样,他脑子里面在咚咚咚地流淌

很多我们之前既定的对与错的观点已经被推翻了,在推翻的过程中,一切都是有可能性的。我并不觉得现在是最限制的时候,我觉得现在是最有可能性的。

看理想:太会讲了(〒︿〒)。

冯海宁:我现在看你们的眼神就有这种感觉。

看理想:真的吗?不可能,我们(在工位上)心如死水。

冯海宁:是的,你看你敢说这句话已经不一样了。

看理想:最后,如果让你们祝福一下彼此的话,你们最想说什么?

王帆:我祝愿她的腿赶紧好,我看到她之前在石家庄演出,还在台上蹦跶。姐,腿赶紧好起来。

冯海宁:我祝福你们一定要出一个音乐电影,因为我觉得你们充满了还没写完的故事。我特别期待去看。

采写:林蓝、汁儿

策划:看理想新媒体部

配图:《乐队的夏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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